冀平,四月末,傍晚,雨花路與長寧街的十字路口,開滿花的大槐樹下,一群破衣爛衫的小乞丐圍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還不時神秘地四處張望。
半個鍾頭過去,小乞丐散去,隻剩下一個穿著水紅色披肩的女孩站在槐樹下。夕陽在女孩的兩條麻花辮上灑下了細碎的金色,辮梢綁著的兩顆珍珠,瑩瑩發亮。一陣風起,滿地槐花,有幾朵落到了女孩的披肩上。
天色漸暗,深藍的夜幕懸上了一彎月牙。
月牙邊緣清晰,像被鋒利的剪刀裁過,幾縷薄雲拂過,月光閃爍了一下。
冀城一戶人家的書房亮著燈。暖黃色的燈光為房間披上了一層奇妙的鬥篷,讓牆上油畫中的人看起來有些悲傷。書房的窗戶下是個小花園,沾著花香的晚風,輕撩窗簾,燈光順勢穿過窗簾的縫隙和雕花的木質窗欞,浸入夜色裏。
墨綠色的波斯地毯上擺放著一大一小兩張書桌。
大書桌後麵,雲舟在寫信。他低垂眼簾,時抿唇思考,手裏握著一隻黑色鋼筆,筆尖在平整的信紙上流動,變成了一個個優雅的符號。
小書桌後麵,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拿著一把金色的剪刀,兩條麻花辮被一條淡藍色的絲帶束在了一起。
女孩頭發黑亮,皮膚白皙,一雙琥珀色的瞳仁在燈光中閃爍著晶瑩狡黠的光。她全神貫注地修剪著桌上的一盆黃玫瑰。金色的花瓣在燈光下微微透亮,更顯燦爛。書桌雖小,筆墨紙硯一應俱全,桌角還擺著一個小銅像。那銅像是胖老頭兒,鴨蛋一樣的禿腦殼,兩撇滑稽的小胡子。
“小畹,你快要把那盆花剪禿了。”
“哥,你不懂,就要這樣修剪,被蟲子吃掉的花朵要及時剪掉。已經被蟲子吃掉兩朵了,再不修剪,整盆花都會死掉。”
“沒聽說過。”
“你沒聽說過的多了。”
哢嚓,女孩剪起花落,又是一朵。
“你能不能把書房門口那塊牌子摘掉?”
雲舟說的是書房門口那塊巨大的木匾——“雲平偵探事務所”,下午剛剛掛上。
“沒問題。如果你讓我掛到雲園大門口,我馬上就摘了。”
“你想都不要想。”
“那就沒辦法了,隻好掛在我的辦公室外麵。”
“你的辦公室?”
雲舟又好氣又好笑的環顧了一下自己的書房。
“大偵探,你的事務所年底之前能開張嗎?”
“這要看天意,我是偵探,又不是算命先生。”
雲小畹無精打采地又剪掉一朵。
“我明天去金陵談生意,談三天,你老老實實在家呆著。”
“金陵?太好了!我印了一些我事務所的傳單,你幫我到金陵發一下!”
雲小畹打開抽屜,掏出了半尺來厚的一摞花花綠綠的廣告單,“咚”的一聲放到了哥哥的書桌上,讓雲舟哭笑不得。
“小畹,別整天想當什麼偵探了,你一個小孩子懂什麼。”
雲小畹點點頭,收回廣告單,猶豫了一下,又剪掉了一個有點打蔫的花骨朵。隨後,她放下剪刀,微微調正坐姿,盯著大哥雲舟。
“大概一個月前,咱們家園丁扣子認識了一個名叫鶯兒的女孩。他們經常見麵,最近一次是昨天。鶯兒是個賣花姑娘,扣子每次去看鶯兒,都會在花園裏摘一束花。昨天扣子摘了紅玫瑰、蝴蝶蘭,還有兩朵牡丹,一朵魏紫,一朵二喬。”
“你怎麼知道?”雲舟驚訝的問道。
“我跟蹤他很久了。昨天他去摘花的時候被我抓了個正著,他就全交代了,那束花還是我幫他搭配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