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沒有好好地向她表白過心意,她現在卻要走了……

她為什麼總能那麼理智,總能那麼冷靜自持,他要是有她一分的冷情,便不會這般地難過……不舍。

月上柳梢頭。

兩個人在一個小菜館裏,麵對麵坐著,寂然無語,謝婉青性子就是那樣,不會主動去迎合,不會跟其他熱情好客的東道主一樣,招呼他吃飯,而宋致然被離愁別緒籠罩,無心說話。

簡單地扒了幾口飯,兩個人就此結束了飯局。

一前一後地在街上走著,前方有座小橋,要回明誌書院,他們必須得穿過那座橋。

一步一步登上拱橋,登上最高點的時候,麵前飛過一個黑影,翅膀撲閃起風,“咚”地一聲就落到河裏,濺起水花,“嘎嘎”幾聲,嚇完他們就遊遠了。

原來是一隻水鴨。

宋致然覺得好笑,下意識想找謝婉青說上幾句,卻發現她不在了,他慌忙地四處找,難道她連跟他道個別都不願,就這樣走了?

“我在這。”

一道微弱的聲音在拱橋邊上響起,借著月光,宋致然看到了跌坐在地的謝婉青,她捂著腳腕,好像傷著腳了。

“怎麼樣了?”宋致然蹲下`身去查看她腳,被謝婉青推開。

“男女授受不親。”

宋致然知道未出閣姑娘家的腳不能碰,碰了就要娶,他喜歡是喜歡她,但他真的喜歡她到要娶她的地步嗎?

就算到了想娶她的地步,那她呢,她又肯嫁給他嗎?她想要的那麼多,她在乎的那麼多,卻唯獨不在乎他,他對她來說,不過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物件,隨時都可丟掉。

他收回手,深吸幾口氣,壓住心中所有情緒,背對著她,蹲下:“上來,我帶你去找大夫。”

謝婉青摟住他脖子,宋致然一用力,將她背起,順著橋走下去。

宋致然一步一步踏在青石板上,走得很穩,怕顛著背上的她。

清冷的月光灑在河水裏,粼粼發光,道路兩旁種滿了槐花,一陣風起,濃烈香氣襲來,謝婉青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

她的噴嚏聲跟她整個人的清冷氣質可不同,不僅不清冷,還很可愛,很軟萌,他聽了心都要化了,那是他聽過最特別的打噴嚏聲。

醫館還沒打烊,遠遠地就看到了明亮的燈火。

宋致然剛要送她進去,就感覺到自己的後頸領子被人扯住,他停下腳步,偏頭問她:“怎麼了?”

“如果有來生,我想做山間的一縷清風,河岸的一株水草,淺灘上的圓石,甚至是農家的一隻雞一隻鴨,總之就是不要做人。”

風很輕,心很靜。

“嗯,做人的確好累,如果真有來生,我也不要做人。”

“那你要做什麼?”

做接納你那縷清風的一方青山,做護著你那株水草的寬闊河岸,做陪伴你那塊圓石的淺灘……

宋致然心中默念那些話,口中卻說:“我要做看著雞鴨的一條大黃狗。”

謝婉青想想那場麵,開懷地笑出了聲,聲音前所未有的輕盈:“那你可要看好我,不要讓黃鼠狼把我叼走,不要讓農婦把我捉走燉湯喝。”

“嗯,你放心。”

“好了,送我進去吧。”

大夫看後,說謝婉青傷勢很重,不能搬動,得留在醫館,謝婉青讓宋致然先回去,明早再來接她,宋致然不走,她就說她突然想吃話梅,讓他去買點來。

宋致然熬不過她,最後還是去了。

他去的時候,蜜餞鋪子早已關了門,他不厭其煩地敲了好多下門,鋪子老板終於披衣起來,罵罵咧咧半天,他丟了一大錠銀子出去,才勉強堵住老板的嘴,把油紙包的話梅遞給了他。

他三步並作兩步,剛登上拱橋最高點,“砰”地一聲,遠遠看見某個地方衝天的火光,著火的房子四周奔出逃命的人。

宋致然真希望是自己記憶出了錯,著火的那間屋子並不是醫館,謝婉青也不在裏麵。

話梅往地下一扔,他急急地奔赴火場,人沒救出來,隻有兩具焦屍,他們被燒得麵目全非,隻能憑借殘留著的衣物隱約辨認出來,一具是醫館大夫的屍體,另一具是謝婉青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