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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是不可能的。我們在學校對麵的7-11停下了車,昱卉

脫下了安全帽,問我說:「你覺得我需不需要從此就把我對蜻蜓的愛轉變為恨?」

從這句話裡,我就知道一切都過去了。

昱卉的口氣很冷靜,那是一種過分激烈之後,才有的冷靜。

「除了謝謝跟對不起,他甚至連再見都沒有給我。」她說。

我明白蜻蜓的意思,對不起,是因為他終於沒能實現給昱卉的諾言,而且到了最

後還是選擇離開她,至於謝謝,我想那是感謝昱卉陪了他這麼一段時間吧。

隻是蜻蜓哪!我抬頭看看這片我也曾跟蜻蜓一起張望過的夜空,很想問他,難道

選擇走自己的路,非得要用如此激烈的方式嗎?何以成全夢想的同時,卻必須選

擇放棄愛情呢?

「阿振,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我不知道我哪裡做得不好,也不知道我還能為他做些什麼,這個人,已經超過了我的想像。到最後,為什麼他會選擇用這樣的方式做結束?當我問他為什麼要離開我的時候,他隻跟我說,以後我會懂。」

昱卉的話說得很平緩,可是眼淚卻逕自流了下來。

「我以後真的會明白嗎?可是我明白了又怎樣呢?他終究是不在我身邊了……」

說著,昱卉哽咽了。

「他一向都有他自己的想法的,不是嗎?」我囁嚅著。

「可惜的是,他從來不願意讓我明白。」

「雖然我不能肯定蜻蜓怎麼想,但我一定要告訴妳,在我心裡麵,妳已經做到了

最好,也已經做到了最多。」我看著昱卉,昱卉則是閉上了眼睛,仰頭深呼吸

了一下。

「我不會恨他,我做不到。」昱卉像是喃喃自語般,任憑眼淚放肆地滑落,她說

:「我做不到。」

我已經想不到什麼寬慰她的言語,走到她身邊,輕輕拍著她的肩膀。那一夜,因

為蜻蜓的離開,我們都心碎了。

我後來經常在想一個問題,一個昱卉進校門前,託我問的問題。

「阿振。」昱卉輕輕地叫我。

「嗯?」

「如果有一天,當你再度遇見了那隻喜歡自由的蜻蜓,請你幫我問他一件事好嗎

?」

「妳說,我一定會記得。」

昱卉停止了哭泣,她努力生出一個笑容給我,說:「幫我問問他,為什麼選擇夢

想的時候,他就無法選擇我?也幫我問問他,如果我想通了這個道理,而他卻不

在了,那我想通了又有什麼用。好嗎?」

點點頭,昱卉的問題其實也是我想問蜻蜓的問題,隻是當我答應昱卉的時候,並

沒有想到後來我連向蜻蜓開口提問的機會都沒有。

無法提問的原因,第一是因為我一直沒再遇到蜻蜓,他不但換了手機號碼,而且

人根本就不在家。我曾經跑到他家去,結果他媽媽告訴我,說蜻蜓又離開家了,

而且離開之前,還把他老爸帳戶裡的錢領走了好幾萬塊。

「他有說要去哪裡嗎?」

「後來有打電話回來,說他人在台北,現在在補習,說什麼要去考高中,以後要

唸大學,還說等將來賺了錢,再把那些偷走的錢還他爸爸,唉,這孩子……」

我沒能繼續問下去,因為屋子裡傳來他那酒鬼老爸的叱喝聲,他老爸喝醉酒之後

,我怕他把我當成蜻蜓打一頓。

至於第二個原因,是我連昱卉都很少在校園裡遇到了。高二下學期,失去蜻蜓的

我,接受了媽媽的安排,她帶我搬到了新的宿捨,新房東是個退休的國中老師,

他對我們的要求很嚴格,嚴格到了檢查我們筆記跟課本的程度。媽媽對他再三拜

託,請他連我的補習班講義都要一併檢查。

我在舊的地方,過著新的生活,那生活很豐富,但卻充滿了缺憾。再沒人跟我一

起騎車兜風,也沒人跟我一起躲在廁所抽菸,我的耳邊失去了蜻蜓滔滔不絕的吹

牛聲音,剩下的隻有不同的老師,在講台上講述著不同的內容,如此重複著而已。

寶雯告訴我,昱卉的情形比我好不到哪裡去,上了高二之後,她便退出了糾察隊

,現在除非是上廁所,否則根本絕足不出教室。

這是昱卉高二的生活,也就是我高三的生活。

我一直沒能幫昱卉或幫我自己尋求到問題的答案,直到一年後的高三上學期期末

考之前。從很遠的城市裡,有個人寄了一張名信片給我,名信片上印著漂亮的港口風景,根據以前去過幾次的印象,我知道那是基隆港。而名信片的後麵,一堆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這樣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