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衣垂下眼瞼:“今夜我會去城郊收拾母親的遺物。”她的聲音低低的,不帶一絲波瀾的聲線下埋藏了讓人無法忽視的憂傷。
誰都沒有說話,靜默,隻有靜默。血衣抬起頭的時候,目光中帶著淡淡的絕望:“我會回來,我需要你們的幫助。我知道你們無法相信我,可有的事我現在沒辦法解釋。但是,我會回來。”空氣中流淌著別樣的情緒,血衣閉上了眼靠在床邊,不再說一句話。
如水月色,小院裏依舊是靜謐的,一切都好像從前那樣。隻是這樣的夜,比從前更加讓血衣覺得寒冷。
小心翼翼地踏進院中,生怕驚動了什麼,血衣在那麼一瞬間仿佛聽到了木魚的響聲,好像母親還在裏屋等著她。她走到樹下的木桌旁,淺心正安靜地放在上麵,一根弦已然斷開,琴上落了薄薄的一層灰,還有一滴刺眼的暗紅色。血衣無法想象,當時的母親心裏,該是怎樣的絕望或是坦然。
血衣抱起淺心琴,將臉貼在琴弦上,她似乎還能感受到母親手掌裏的溫暖,仍舊是那樣讓她安心的溫暖,即使再悲傷,隻要想到母親,她就能莫名地安心下來。
推開佛堂的大門,血衣又問道了母親身上那種特有的味道,那是一個江南女子細膩而溫柔的味道。她貪婪地大口大口地呼吸著,那氣息就隨著她的呼吸,一直痛進了心裏。她打開佛堂角落裏的箱子,裏麵有一個長長的木盒,盒中裝著她的絕淚劍。
點燃一支蠟燭,微弱的光芒在這幽暗的夜裏不知是希望還是絕望。她打開盒子,卻發現母親留給了她一封信。
“念兒: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大概已不在人世了。我的孩子,你哭泣了嗎?
原諒母親的離開,娘是不想離開你的,說好了要陪著你的,可是娘卻先走了,我是個多麼不稱職的娘啊!我的念兒,別哭,娘會心疼的!其實,我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而這一天比我預想的,晚了些。我是多麼慶幸,多麼感激上蒼還能給我多餘的時間和念兒在一起。
我的命苦的念兒,若是我走了,還有誰來愛你誰來給你溫暖呢?娘想要把世界上的美好都給你,可是娘無能,娘真的無能,讓你在那樣的環境裏一個人過了這麼多年。可我依然是感激的,至少我的念兒,她還活著。我每一日都在祈求上蒼讓我的念兒活著,上蒼憐憫,你還活著!
念兒,離開那裏吧!即使娘離開了,我還是希望我的念兒能快樂的活著,一定要快樂的活著啊!
娘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要對念兒說,可是已經不知道從何說起了。娘最後還有一個願望,切莫替娘報仇!切莫要有報仇的想法!念兒,切莫再殺人了!娘的死,是早就注定了的,娘是自願的,切莫報仇啊!
念兒,你一定要幸福!
娘絕筆”
信上有幾處被殷濕了的痕跡,血衣冰涼的淚複又滴在那水痕上。娘寫完這封信,該是有多麼的心痛和不舍,血衣都不敢想象。事到如今,娘居然還在袒護那人,不管怎樣,別的她都可以答應,唯獨這個不行。她一定要報仇!她要手刃那人,以還了他這麼多年來對娘的不公平!
血衣狠狠地抹掉眼淚,把信收了收好。她什麼也不想帶有,這個院子於銀衛龍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她不願帶走任何一樣東西,好像這樣母親還在一樣。
她拿起絕淚劍,轉過身,卻發覺不知什麼時候冷澤傲已經倚在了門框上。半邊黃金麵具在燭火閃爍下一明一滅地發出妖異的光彩,他依舊是半敞衣襟一副慵懶的樣子,眼神透過麵具有著讓人猜不透的意味。他雙手抱胸,輕甩了一下額前的碎發,慵懶的音調說不出的魅惑:“血衣,這是我第一次見你流淚呢!這樣的你,還真是叫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