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
長安京都。
嘉會坊,巡衙監獄。
砰——
重物砸落的聲音響起。
然後是痛苦的呻吟,以及沙石稻草摩擦的刺耳聲。
潮濕黴味,血腥氣和腐臭濃烈撲鼻。
“我這是在哪?”
袁抗緩緩蘇醒,視線仍然一片模糊。
眼睛像被霧蒙,看什麼都是支離破碎,朦朧而混濁。
“這......這是牢房?”
袁抗忍受著渾身一陣陣的疼痛,用力撐著手臂,艱難地從地麵爬起。
即便是這個動作,也讓袁抗眼前發黑,心口砰砰如擂鼓般跳動,耳朵裏嗡嗡震響,有一種天旋地轉的眩暈。
“我為什麼在牢房裏?”
袁抗看向周圍環境。
身邊是沙礫和腐爛稻草,一陣陣陰森寒氣彌漫四周。
黑暗的粗木圈起,像籠子一樣封閉。
左側身邊躺著一個血肉模糊的中年男子,似乎剛剛被扔進來,顫抖呻吟,氣息越見微弱,離死不遠。
另一側趴著個年紀頗大的人,應該是在掙紮中死去了,手腳扭曲僵硬,顯出絕望痛苦的死狀。
潮水般的記憶洶湧而來......
大唐、嗣聖元年、長安嘉會坊街,袁家酒肆......
殘缺的畫麵掠過,袁抗終於知道自己的處境。
“我居然穿越了......”
“而且還是人被陷害、監獄開局......”
袁抗,年方十九歲,袁家酒肆的繼承人。因父母逝亡,酒肆交由忠心管家打理。
誰知不過兩年,管家勾結巡城都尉,霸占了酒肆,以莫須有罪名將袁抗打入大牢。
“為什麼是這個苦澀淒慘的故事?這不是我要的穿越......”
袁抗想發泄情緒,想呐喊,想來點振奮動作。
但稍微一動,便是骨頭散架般疼痛,冷汗淋漓。
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原主,沒死在牢裏真是萬幸......
雖說人沒死,但饑渴難耐,嗓子眼幹得冒煙,餓得前胸貼後背,被折磨了一天一夜,處於精神肉體雙崩潰邊緣。
之所以沒被整死,是因為管家需要袁抗簽字畫押,名正言順的把酒肆交出來。
和袁抗一起被下獄的,是酒肆的廚子和老帳房。
老帳房被刑逼之後,吐出所管的帳簿,但扛不住折磨,晚晚在掙紮中死去。
廚子則是半死不活,剛剛又受了刑。
老袁酒肆的豬膾羹、魚鮮湯餅皆是祖傳手藝。當年袁父收了廚子和管家兩個徒弟,一個管庖廚、一個做掌櫃。
任誰也想不到,粗鄙不討喜的廚子徒弟死守道義,臨死不屈。貌似精明忠心的管家徒弟,卻在背後捅刀子,毀了師傅的家業。
所知的一切,眼前所見一切,都是冷冰冰的真實。
袁抗抬起自己的右手掌。
掌心中,有一顆細小的紅點黑痣。
這是袁抗自幼便有的胎痣,袁父當年酒醉後誇讚“吾兒有富貴掌權之姿”,所以取名“抗”字,寓意抗得住福氣。
“是不是外掛!是不是係統!給我開......”
袁抗發自內心的呼喚......
很顯然,並沒有什麼鸞用......
無奈地放下手,袁抗看向身邊奄奄一息的廚子。
怎麼辦?
怎麼才能逃出生天?
難道穿越一場就被背刺搞得家破人亡?
正在此時。
血肉模糊瀕死的廚子身上,陡然浮現出絲絲縷縷青綠色光線,然後延伸而上,在頭頂彙聚成一個“問號”。
青綠色的“問號”,展現袁抗眼前。
袁抗一愣。
這是什麼意思?代表什麼?
喀嚓——
牢門鎖鏈響動後被推開,打斷了袁抗的思緒。
回頭一看。
身穿白袍,外貌精明的管家,提著燈籠,跨進牢房。
“袁小兒,識時務者為俊傑!”
管家居高臨下地瞧著袁抗:
“你隻要簽字畫押,便可留一條命。我發個善心,贈你幾個錢,等你流放邊疆後,能保個有吃有穿。怎麼樣?”
說完,管家意味深長的加一句:“時間不多,曹都尉急著等回複。你若再頑抗,被整死了,我也可用死人手來畫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