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州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顧戚野猛然間無力的癱倒在地上。
他任由自己目光散射在天上,耳邊被剛才的話震的心口發痛。
她自己喂自己吃下了毒藥,可是又怕他知道,於是跑來這邊關之地。
她說她其實對他根本就沒有恨,有的隻是不甘心。
兩個人跌跌撞撞走了這麼久,在那些血海深仇的阻隔下,無論如何也不會再破鏡重圓。
池州眼帶悲憫看著躺在地上的人。
“她還說,也許這輩子都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你。靠近你是一種痛,退太後,又是對你的殘忍。”
“可是她必須得麵對自己的父親和小七,必須向死去的明瀟去還債。”
說到這裏的時候,池州已經泣不成聲。
“她說,你和她都是還債之人,已經無力承受更多。”
“隻願你之後能夠長風朗朗,再有所愛,莫要辜負。”
顧戚野終於明白,她活著亦是含著痛苦,踩著荊棘。
她這麼一走,恐怕才是真的解脫。
可憐他的阿冰,驕傲倔強了一輩子,最後還是和他這樣的卑劣之徒妥協了。
她明明可以殺了他,卻早早的替他找好了理由。
原本更加痛苦的人,卻背負著整個大祈百姓的期許走上了戰場。
她甚至都沒有任何時間去黯然神傷,就已經把所有的生命和熱血留在了這片土地上。
他的阿冰,他的阿冰。
顧戚野手捂住心口,猛地將全身蜷縮在一起。
他似乎又想到當年在山莊的時候,她忽然間有幾許哀愁出現在了臉上。
他笑著調侃她作何那般模樣,卻聽那平日張揚清亮的聲音帶著幾分化不開的悲傷。
“日月無聲,水過無痕,念君不許,日暮天涯。”
他同她,終究是沒能走到最後。
苦苦執著,小心試探,卻抵不過兩人早已千瘡百孔再無餘力。
一念凡塵一念花,一念往昔醉芳華。
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
雲浮回到宮裏的時候,整個人就像老了十歲不止。
雲淩猛地雙膝跪下,將頭重重的磕在了金鑾地板上。
他沉悶顫抖的聲音傳遍整個大殿,“兒臣無顏麵對父皇。”
可沒人應答他,雲浮聲音清清冷冷,眼眸中再無一絲波動。
“下旨罷。”
素公公悄聲無息地走上前去,不動聲色的將地上的人扶了起來。
“皇上,郡主在天上看著呢。”
隔日,皇上一連下發數道聖旨。
追封晉南王之女為天啟公主,賜國號為名,另加封她為一品鎮國大將軍,永世掛爵。追封晉南王世子為錦南親王,掛名大祁鎮國侯。
雲淩做完這一切的時候,隻覺得蒼白又可笑,逝者已去,留著虛名又有何用?
沒過多久,整個大祁的朝臣都知道,顧丞相瘋了。
他日日醉酒,臉上卻帶著莫名溫柔的笑意,常常在酒樓一待一宿,喃喃自語。
或者說,他根本就覺得自己身邊似乎還有個人。
就在掌櫃的一臉難為情之際,就見那個爛醉如泥的人被人帶走了。
楚河山穀。
江臨看著那個已然瘋魔的人,久久無聲。
雲浮難捱的別過臉,“死了也比瘋了好。”
江臨聽見,回不出話來。
顧戚野自顧自的喝著酒,喝完之後就滿臉笑意的跟旁邊的虛空一片溫言安慰。他像是在撫摸對麵人的頭發,可懷中明明隻是一團空氣。
顧戚野眼中的柔情,像是化不開一般,一點點撫摸著麵前的人,心中滿是安寧。
他眼中的柳冰笑顏如花,此刻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他,唇微啟,卻是無聲。
“阿冰,雖然你不會說話,可是阿野都懂。”
“你隻管寫出來自己想要的,便上天上的星星,阿野都能給你摘過來。”
“阿冰,其實阿野做過很多很多的錯事,可是你都原諒了。”
“你說,阿野下輩子還來追求你好不好?”
風微動,他像是怕麵前人著涼,小心翼翼的張開雙臂環成一個圈,嘴邊露出了滿足之意。
“阿冰,我心悅你。”
“我們生生世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