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那是一個尋常的午後,她乖乖的吃完護士送來的午餐後,躺在床上發了會呆,然後下床去倒水,房間裏沒有水,她推了門出去準備叫護士。
走廊上很安靜,她看到護士正呆在椅子上假寐,不遠處有輕微的聲音傳來,似乎是笑聲,又像是音樂聲,那樣奇異而溫柔的聲音像是巨大的誘惑般吸引著她,當她回過神時,她已經站在了醫院的後門。
她不知道她是怎麼走出來的,也許是保安偷懶,也許是她運氣好,總之她是悄無聲息的走出了醫院,站在那條小巷子裏,靜靜的仰望著天空,即使隻有一步的距離,她也覺得此時的天空更藍,更大。
“喂,小丫頭,有吃的沒!”一個沙啞的聲音打斷了她,她循聲望去,看到的便是一團,一個瘦弱的身體蜷縮在角落裏,大大的鴨舌帽下露出糾結的黑發,隱藏在手臂和帽子間的眼睛直直的看著她,她禁不住打了個寒顫,那時候她還不知道怎樣形容那雙眼睛,隻是覺得很冷很冷!
很久以後,她才知道,那樣的眼神,是可以用鋒利殘忍倔強甚至於孤獨來形容的,那樣的眼神,漂亮的就像電視裏麵的黑豹一樣,隻是後來,這些形容詞,她是再也說不出口了,因為那時,那個人的眼中再也沒有一絲波瀾。
“巧克力,吃嗎?”她怯怯的伸出了手,手中攤著包裝精致的私藏,那是很少來探望她的爺爺來時,給她帶的,雖然每次爺爺走後,護士都會以她的身體不好為由沒收那些零食,但她還是偷偷藏了幾個的,有時候心情不好的時候拿出來看看,想起那個老人慈祥的微笑,便能好好睡一覺了。
那人似乎很不滿,口中吐出無力的嗤笑,但手還是顫顫巍巍的伸了過來,她將東西遞了過去,看那個應該比她大不了多少歲的男孩艱難的撕開包裝紙,露出的指尖上有紅色的血跡。
她靜靜的看著,看那個人慢慢的吃掉手中的巧克力,看到有紅色的液體隨著他臉頰的鼓動慢慢流出,她想這個人流血了,那為什麼待在醫院的後門卻不進去呢!
“還有嗎?”少年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唇,露出尖細的下巴,一雙眼睛冷冷的看著她。
額,她有些遲疑,她的巧克力隻剩下一個了,如果再給他,那自己就沒有了,“沒…沒有了!”為了自己的巧克力,她很難得的撒了個謊。
後來當少年長大成人,再不需要別人的食物時,他曾坐在擺滿食物的餐桌旁,一臉感歎的說原來她從小的時候就是一個冷清的人,可以把自己的巧克力讓給別人,卻不會將自己的最後一塊巧克力給別人,即使那個人很餓!
“你後來還不是自己搶了過去!”那時候她坐在長長的餐桌的另一頭,淡笑的看著寸步之距,卻像隔了一個海洋的男人,心中是無限的冷寂,是啊,她是一個冷情的人,她多麼希望當時自己一塊巧克力也沒有讓出去過,至少那樣,她和他,便不用那麼痛苦!
彼時女孩和少年初見,餓狠了的少年因為一塊巧克力,用盡自己剩餘的力氣,惡狠狠的撲向了傻呆呆愣在原地的女孩,就像一隻大貓,撲向一隻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