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
嘀嗒,
嘀嗒……
鬧鍾還在不停地轉動。
窗外夜色正濃,皎皎明月高懸於中央,灑下點點清輝,不見半點星光。
風昀茫然地盯著老舊木製天花板,微微張開著嘴,眼珠一動不動。
十六載風雲歲月,恍若一夢。
猶如莊周夢蝶,蝶我不分,物我兩忘!
腦海回憶翻滾不斷,蚩尤大哥的豪邁笑容,桑玉最後的縱身一躍,那些出生入死的弟兄們不屈地揮起武器……
我死了,卻還活著!
死在上古,活在今世。
風氏一族的最後一位大祭司早早留下了那句卜語:在冥冥中突然出現,卻早已注定了以死亡終結,一切都無法改變!
果然,一語成緘。
摸了摸胸前消失的吊墜,那是他小時候撿到的寶石,不知道是用什麼材料做的,堅若精鐵卻輕如無物,就是今晚它大放光彩,才展開了這詭異的一夢。
半晌,風昀起身,多思無益。
他對著月光拜下,一個個奇怪的動作,按照夢中的記憶一一重現,隱隱有一種神秘古老的韻味,仿佛奇異的祭祀舞蹈。
隨著他的一個個動作,潔白的月光緩緩流淌,包裹著風昀的身體,在他的後腦形成一道銀色的光圈,恍若佛陀。
就在最後一個動作完成之後,風昀跪坐在地,雙手抱圓,仿佛托著一個圓月一般,點點月光逐漸流入他的身體。
風昀隻感覺一股清寒柔順的能量在體內遊走,最終交彙與大腦,靈台一片清明,連心都慢慢靜了下來。
時間流逝,明月也漸漸西斜,天空東際開始泛白。
驀地,風昀睜開雙眼,收身站定,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拜月之法,是上古一些以月為本命圖騰的巫所創出來的。
巫字麵上是上天下地,中間為人,所以它便是溝通天地的代言人。
通過十三個祭祀動作,就能引導月亮的太陰之力淬煉精神。即使是才修煉幾個小時,風昀也能感覺精神煥發,思維更活躍,也更易控製情緒。
趁著天光,風昀悄聲推開老舊的木門到了院子。
院子不大,中間一棵大榕樹,下邊留著一套石桌石凳。西南角搭了一個葡萄架,快七月份了,已經熟了大半,散發著誘人的清香。
院子三麵是紅磚砌成的平頂屋,背陰麵爬滿了爬山虎,就在院子後麵是自家種的一片菜地,綠的黃瓜,紅的辣椒,看著喜人。
一覺醒來,便如同十幾年未見,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看著風昀眼角都有些濕潤了。
“嘿!二雲子,今天怎麼不舍得賴床了?起得這麼早,哈哈。”
聲音中氣十足,透著一股滄桑的氣息。
看著眼前這個黝黑矮小的老人,風昀不覺有些哽咽。
我回來了,我家人朋友都還在身邊!除了那些在夢中失去的,還擁有很多,風昀暗暗捏了捏拳頭。
風昀裝著愁眉苦臉地說道:“爺爺,這不是今天中午就要出成績了嘛!我睡不著了。”
距離高考過去已經有些日子了,這個理由找的很合理。
“怕什麼!咱家又不在乎那個,你要是考不上大學,跟著爺爺在家裏學醫,保管比外麵強千倍萬倍。”
老人嘿嘿地笑著。
風昀也跟著笑了起來。
他家是醫術世家,祖傳的中醫,爺爺風正柯中西醫都很高明,至於高到哪個地步,風昀也說不上,都是長輩說的。在他的記憶中爺爺很少出村子,一直和奶奶待在青竹村,幫著鄉親鄰裏看看病什麼的。
他父親風青山繼承祖業,但隻學了骨科一脈,在東陽市正骨醫院當主任醫師,本事端的不壞。
風昀小姑風青梅從家裏學的是養生,在省城開了一家高端養生館。
他還有個大伯風青鬆,不過不是學醫的,而是早早就參軍去了,爺爺每次見著大伯都是吹胡子瞪眼,沒好臉色。家中長子,不好好繼承祖傳的手藝,去當什麼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