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吹笛,月光煮酒,一盞盞街燈點亮夜幕下的小城。
惠和晴香走在寂靜無人的街道上,周圍一片寂靜,隻有偶爾飛馳而過的汽車彰顯著夜的孤獨感。
惠突然開口了:
“沒想到,望月前輩……竟然那麼討厭我。”
“嗯。”晴香隨口應道,其實她原本不想送惠回家的,解決了詛咒人偶殺人事件後她就想抽身而退,可惠目光盈盈,有祈求,有緊張,有落寞,有害怕……她沉吟了良久,最終還是點頭了。
不過這一路上,惠的心情都很低落。
晴香不清楚惠和別人在一起時怎樣,但以前的惠,每次和她在一起都會不斷發起新的話題,絕不會讓氣氛出現冷場。
可是今天她隻是默默地走著……
低著頭,手中拎著書包。
在發表了剛才那句不知是感歎,還是悲歎的發言之後,她就一直都是這種調調。
晴香覺得能理解惠的心情——畢竟望月羽衣是她一直以來非常尊敬的前輩,但卻也是構陷她的元凶,換了誰碰到這種事,想必都不會好受吧?
晴香正琢磨著是不是安慰上兩句,惠又開口了:
“伊藤呢?”
“誒?”
“也很……討厭我嗎?”
晴香沒想到話題居然轉到了自己身上,這個問題實在不好回答,回答“是”顯然不合時宜,回答“不是”,天知道後麵還會不會拋出更要命的問題。
譬如:“那麼你喜歡我嗎”……之類。
晴香隻好沉默,怪隻怪自己太缺乏處理情感問題的經驗了。
人的經驗,並不一定隨著歲數而增長,讓一個人永遠呆在家裏,縱然活到百歲也不過是個宅。晴香兩世為人,單單以經曆而論,似乎也應當算是久經世事了。
隻是世界上的事情,沒有這麼簡單疊加的道理。
人因為經曆所以成熟,不會因為時間而老練。
上輩子的幾十年,幾乎全在漫畫、電玩中度過,其實就是個宅,這輩子的歲月,先是適應新身體,接著又開始驅魔,每天除了上課就是回家念經……說穿了還是個宅,其實壓根談不上多少處理情感的經驗和見識。
所以隻能沉默。
可惠卻不讓她沉默。
她站定腳步,看著晴香的眼睛:
“會討厭嗎?”
“這個……”
“我看你最近一直躲著我。”
“不不不,哪有的事!”晴香趕緊否認,“就是比較忙,比較忙。”
然而惠還是不依不饒,緊盯著晴香的視線沒有絲毫放鬆。
“真的?”
“真的。”
“真的真的?”
“真的真的。”
“……是嗎。”
惠這才滿意了,低下頭甜甜一笑,繼續往前走。
一路無話。
眼看著深田家的豪宅已經遙遙在望,晴香正在感歎這一趟護送任務總算有驚無險地完成時……
NPC發話了:
“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說……”
晴香暗叫“壞了”,最擔心的情況終於發生了,她不由得向惠看去,少女仿佛全無所覺地低頭走著,一看就是在緊張、在害羞。
“望月前輩的事,雖然令人很難過,但說句心裏話,我還是挺高興的。因為伊藤……來救我了呐~就像那次一樣,義無反顧把我救出來了呢。”
“來了,真的來了!”晴香叫苦不迭。
自己早該想到的,千不該萬不該,不該一時心軟就送人回家的——階級敵人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墮落腐化堅定的革命戰士的!現在隻是前奏,接下來她馬上就要釋放名為“告白”的大招了吧,一定是的吧!
然後讓彼此都陷入不幸的困境!
晴香頓住腳步,開始焦急地左顧右盼。
“伊藤是我的守護神這一點,果然我是再一次確認了。”惠全無所覺地邊走邊說,“所以,所以……”
她的頭更低了,臉紅得幾乎就要滴出血來。
攥著書包的手用力得指節發白,額頭微微冒汗,並且好幾次欲言又止。
“所以這件事,我一定要告訴你,無論如何都非說不可……那就是,就是……”
又沒聲兒了。
仿佛就連擠出聲音,都需要拚命咬緊牙關。
但最終,在連做了三次深呼吸後,惠終於鼓足勇氣,猛地抬起頭:
“我其實……啊,啊咧?”
然後凝固。
晴香……
哪兒去了?
※※※
月色之下的田野宛如一副油畫,寂靜無聲,左右都是一望無際的田園,人立著高高的草人,麥穗猶如夜海,嫻靜、幽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