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錄音不知為何,還留在嚴青禾的手機上,她分明不想聽,耳邊卻總會時不時響起裏麵再熟悉不過的聲音,一遍一遍最熟悉的嗓音,一遍一遍溫柔地告訴榮錦華,一遍一遍放給她聽讓她心如刀割。
“我愛你,我會和你結婚。”
像個魔咒,不死不休。
嚴青禾心中一片被鈍刀拉扯的痛,她覺得自己是不是紮到了破碎的玻璃渣,不然為什麼會這麼痛?
為什麼這話不是說給她聽的?嚴青禾心裏又生出一股淒涼,她覺得自己太可笑了,明晃晃的事實擺在眼前她居然都不肯相信,還做著夢自欺欺人,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放過她。
嚴青禾晃了晃腦袋,費力想把這個揮之不去的身影晃出去,她繼續向前走著,身體本能地轉彎過路,但是她頭腦一片混沌,眼前也全是模糊變換的光影。
一個兩個,一片兩片,全部都是宋召,全部都是她和宋召。
曾經甜蜜的回憶最終在時間的洪荒裏打磨成了最鋒利的利刃,在她脆弱的時候毫不猶豫刺向了心髒。
嚴青禾胃裏一陣翻湧,忍不住就要被洶湧的回憶折磨地要吐出來,她彎下腰,卻又發現胸腔裏一片空白,什麼血什麼肉,全部都是空白。
眼淚又一滴一滴往地上砸去,嚴青禾不想這樣,她慌亂抬手想要擦去眼淚,可是怎麼也止不住,她一路走一路走,終於走不動的時候停了下來,抬頭卻發現自己站在了別墅前。
巨大的悲傷又從回憶裏蔓延過來了,她哭的撕心裂肺,卻突然間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了悲傷,她所有的悲傷都順著眼淚丟了一路,現在不過是個軀殼。
這是她和宋召的新婚別墅。
是嚴青禾,和宋召的,新婚別墅。
嚴青禾木然地走上前,她在門口頓了良久,抬手摁下了密碼。
從哪裏開始就從哪裏結束吧。
宋召不要她了,那她也不要宋召了,這樣才公平。
這裏和以前沒什麼不同,裏麵是擺的整整齊齊的桌椅沙發,上麵的吊燈看起來也嶄新如初,桌子上的鬧鍾也靜靜立著,不遠處的樓梯扶手也蜿蜒向上,通向他們的婚房。
嚴青禾看著看著,有些恍惚了,這個鬧鍾是她從地攤上買來的,那時候他們如膠似漆,還像熱戀中的小情侶一樣喜歡手挽手逛街出門。
那時候她和宋召都沒什麼工作了,樂得清閑去逛夜市,逛得不知今夕何夕,見到什麼都新奇,新奇的東西都想要。
這個鬧鍾就是她特別想要的一個。倒不是說它又多麼好看多麼實用,相反,它平平無奇,做工廉價,可是在恍惚燈光的照射下,她就是一眼看中了。
宋召還很清醒,說:“你買回去有什麼用?”
嚴青禾剛才喝了點啤酒,這會有些醉,也可能是因為宋召在身邊裝醉,怎麼個情況她也記不清了,隻記得自己特別撒嬌的挽住宋召的胳膊,笑道:“可是我就是想要,怎麼辦嘛?”
宋召倒不是不想花錢,看到嚴青禾撒嬌他也來勁,非說:“那你自己買啊。”
嚴青禾聽了就去摸口袋,卻發現自己跟宋召出來,別說錢包了,連紙包都沒帶。
宋召笑眯眯地看她翻不出東西,小人道:“你求求我,我就給你買。”
“真的?”
嚴青禾大約是真的醉了,宋召說一是一說買就買,她頓了一下,湊過去一口親在宋召側臉上。
不知道是不是酒香和嚴青禾身上的香水犯衝,然後宋召也醉了,有點神誌不清的。
他伸手去摸錢包,拿出來的時候還把錢包掉了一次,這才在阿姨的目光下遞出鈔票,把小鬧鍾給了嚴青禾。
是兩個笨蛋沒錯了。
嚴青禾想著想著,覺得有點好笑,她就笑了一聲,抬手撫上冰涼的鬧鍾,這才看清它早已經沒了電量,指針堪堪停著。
停不停下來都無所謂了,反正,他們兩也早就停止了。
嚴青禾分明是想來這切斷她對宋召最後的念想,可進了門見到了熟悉的一切,裏麵的一切都承載著屬於他們兩的回憶,每個物件都曾是他們的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