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明安侯府。
今日是侯府二公子大婚的日子,十裏紅妝,張燈結彩,熱鬧非凡。府上眾多賓客皆是身份高貴之人,一直慶賀到半夜方才漸漸散去。
“君堯人呢,怎麼半晌都不見他?”侯爺環視一周,偏頭問向身邊管家。
“這個……”管家垂下頭,聲音中滿是遲疑,最終笑著圓場道,“老奴也不清楚,許是急不可耐,已經進洞房去看新婚娘子去了。”
“不知禮數的東西。”侯爺冷哼一聲,甩袖離去,“罷了。”
然而此時的新房之中,並沒有新郎官沈君堯的身影,隻有季淺筠一人安靜的坐在床榻上,在蓋頭下眉眼低垂。
季淺筠等了許久,直到外麵的喧囂散去,也始終沒有等到期待已久的那一聲門響。
待她坐得腰腿麻木,耐心也終於耗到極限,她深吸了一口氣,自己伸手將蓋頭揭開,站起身來抻了個懶腰。
這般越矩的舉動也沒有招來一個侍女,看來今晚是真的沒人來管她了。
季淺筠歎了一口氣,將繁複鮮豔的外袍褪下,露出裏麵雪白的中衣。脫衣時不小心碰到手腕,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對於女子而言,成婚大概是一生之中最重要的日子,可今日卻是季淺筠有生以來最不順的一天。
分明是貴妃欽賜的婚事,可侯府中除了明安侯本人,根本沒人真心歡迎她。
白日敬茶時夫人故意將滾燙的茶水灑在她的手腕上,下拜時膝蓋被暗藏在軟墊中的細針紮傷,入夜了夫君都不願進門看她一眼,屋中甚至連個伺候的侍女都沒有。
季淺筠對著銅鏡將頭上的釵環首飾一件一件摘下,烏墨長發如瀑散下,鏡中女子柳眉杏眼,膚如凝脂,姿容絕世,去了粉黛依然氣質出塵。
這般容貌即便入宮為妃也可豔壓群芳,如今屈居一介侯府,卻無人問津,獨守空房。
季淺筠眉眼低垂,藏起眸光中的失落,黯然轉頭將燭火吹熄,側躺在床榻的邊緣蜷起身子,仿佛這是一個不屬於她的地方,她拚命少占幾分才能睡的安心。
這樣的姿勢當然睡不好覺,季淺筠睜眼時腰酸背痛,天色也剛蒙蒙亮。
“聽說了沒有,昨夜二少爺根本不在府上。”門外,有侍女壓低聲音的閑言碎語傳進來,季淺筠豎起耳朵細聽。
“不在府上?”另一人的聲音中滿是驚訝,“那少爺睡在哪裏?”
“還能在哪裏?”先前那人笑語譏諷,“自然是睡在三生樓安姑娘處了。”
三生樓乃是當今京中名列第一的勾欄之所,樓中姑娘各個豔麗非凡,男子留宿一夜便有如三生。侍女口中的安姑娘名叫安雨霏,是花中魁首,名冠京城。
“早聽說二少爺與安姑娘情深意切,我還當是謠言,沒想到他連大婚之夜都要留宿三生樓。”
“安姑娘如何與我們無關,倒是屋裏這個一心攀高枝的主子,怕是要失望嘍。”
“那可不,一介奴婢還妄想高人一等,非摔個四腳朝天才知道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