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菊開得甚好,南北兩岸的王都裏也都彌漫著濃濃菊香,主要是百姓們都聽聞了一件事:在十多年前的重陽日,世間第一機關師鳳凰先生被人陷害,他的名頭太響了,因為他設計並流傳下來的一些機關器,給百姓們的耕作生活帶來了極大的便利,於是人們自發地紀念他,廣種菊,重陽采菊懸掛於屋子裏各處。

當然了,為他多年年失蹤案昭雪的不是別人,正是南疆新王其楠。

九月九日。

界河之上空前的熱鬧,無數大小船隻布滿河麵,如果仔細去看,會發現所有的船隻都是有規則地停於河上的,而兩岸的所有渡口,在這一天停止了往來貿易,各派了比平常更多的士兵來把守。從外麵看去,皆是一些看熱鬧的小船隻,無數百姓坐在上麵喝酒聊天看熱鬧;越往裏麵去,船隻的規格越大以及氣派,是商船,許多有錢的商人帶著奴仆喝茶吃蜜餞,一麵小聲地聊著什麼;而最裏麵的一層,是更莊嚴大氣的官船,兩岸無數的官員貴族便集中在這一層,當然了,這些人是少數,而他們的身邊,有無數侍衛把守著。

最中間卻是一片空地,那是由無數木塊拚接,拿厚重的鐵鏈子牢牢縛在一起組成的。上麵擺了許多桌子,桌上放著酒菜以及瓜果,亦有一大圈士兵圍著,目光緊緊注視著最中間的兩個人。

其楠和北疆新王各自飲盡了杯中清酒,然後一起扔掉酒杯,接著迅速抬起了各自手裏的劍。

北疆新王寫來的戰書非常委婉,其楠以為那是大戰之前的故作姿態,當即回信應戰,並且毫不客氣地說明了自己如今的軍隊數量,城池歸附數量,不過後來又收到那邊的回信,說是無意惡戰,因為之前戰亂太多,百姓飽受流離之苦,願意與其楠一見,商量兩王分屬領地的問題。這一封信的語氣亦是溫和而莊重的。

無論大戰還是小議,其楠皆沒有不赴的道理。

兩人比劍的時候,第三層的小船隻上,一個俊逸的青年對旁邊的少女說道:“雖然我們距離那兩個人甚遠,但是我袖中有一物,隻有我把它放出來,必能於這萬人的嚴密看守之下,至少讓其中一個人死去。”

少女聞聲驚恐起來,然後死死拉住青年所謂藏著暗器的那隻衣袖,“月隱公子,我們就是來看熱鬧的,別惹事好嗎?”

月隱微笑地看著她,“咦?你這麼膽小的嗎?”

小清棠的目光堅定,“我隻是……不希望你冒險,你覺得你承襲了紅線公子的一部分巫術力量,你可以於萬人之中輕鬆取人首級,但是你並不知道,這些人當中如果也有如你一般厲害的人呢?我知道你想做什麼,那個被人選出來的新王占據了本該屬於你的位置,但我們以後再作計較。好嗎?”

月隱眼角的目光掃過四周,四周的人太多了,旁邊真的有幾個人注意到了自己的舉動。他對著小清棠一笑,輕輕把手放下來,眼裏閃動著詭譎的光芒,“我眼你說著玩呢,不過我倒是想問一個問題,你是一個膽小的人,你為什麼願意跟著我這麼貧窮又危險的人?”

小清棠漲紅了臉,支吾了很久,才慢慢說道:“你們把我帶回去的時候,我父親就以為我要嫁入你們家了,我又怎麼再回得去?”

四周的看客眼裏皆有了笑意,以為他們是一對尋常的戀人,像許多其他百姓一樣,今天是來看熱鬧的。

月隱心裏湧起一絲詫異和感激,看來眼前的少女挺聰明的,他伸過手去,替她輕輕捋了一下頭發,“我就當你方才的話是對我的承諾了,以後你會一直跟著我的,對不對?”他看到小清棠羞紅了臉不說一句話,就把臉湊過去,輕輕吻了一下她潔白的額頭。

小清棠羞赧不已,生怕旁邊的人瞧自己,就順勢靠到了月隱的懷裏,把臉貼在他的胸膛上。

而正中央處的南北新王還在比劍,他們招式差不多,每一步招數發出來都是優雅的,看樣子兩人僅僅隻是想比劍,並不想拚命。

還有一對青年男女。

女的坐在船板上悠悠吃著瓜子和蜜餞,胖胖的男子則坐在旁邊埋頭剝瓜子,大概剝得太久了,他的指甲裏全是黑灰,原來這女子吃的瓜子都是他一點點剝出來的。然後,男子忍不住小聲嘟囔著,“夫人,我知道你喜歡吃這些,但也不能扯開了肚皮使勁吃呀,我這一把剝完之後就不剝了啊,要吃明天再給你剝,並不是我小氣不給你吃,而是這些東西吃多了會上火。”

女子聞道一笑,抬起手輕輕撫了撫她隆起的小腹,“福盈啊,並不是我想吃呢,是你的孩子想吃,你說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