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川市火車站門口,黑車司機抽著煙,大聲叫喊:“潼南縣、二十了,上車就走。”

“鄰水縣,三十了,上車就走。”

……

江川提著一個黑色提包,走出了火車站。看了看這座城市的夜景,黑暗深邃的天幕上星光閃耀,明月高掛。十年了,他終於回來了。近鄉情怯,江川有了絲絲的恐慌。十年了,不知道老朋友們怎麼樣了,不知道自己年邁的雙親怎麼樣了。

十年前,他隻是一個少不更事的孩子。五年前,他是一個熱血衝天的漢子,五年倥傯戎馬,他已經不是那個當初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了。

夜幕下,江川向著記憶中熟悉的路線緩緩走去,路燈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百感交集的江川,腳步越來越慢,他怕,他怕見到無數次出現在自己夢中的人,怕自己會忍不住的哭出來。

江川家所在的混亂地,在整個南川市也是赫赫有名。混亂地,一大片棚戶區,全是一些貧民;出出頭不易,無數的青年走上了邪路,才有了混亂地這個名字。

來到記憶中熟悉的小院,小院大門緊閉。江川輕輕的扣了扣門,百感交集的叫了一聲:“爸、媽。”

沒有回應,江川疑惑叢生,眼角餘光看到了院門上的一把鏽跡斑斑的鐵鎖。江川扔下包裹,蹲在矮牆邊大口大口的抽著煙。

“誰在哪裏?”一聲蒼老的詢問聲傳來,緊接著就是一道光束射在了江川臉上。

掐滅煙頭,江川借著昏暗的月光,看清楚了來人的麵目。一個穿著背心的花甲老者,老者臉上刻滿生活的心酸皺紋。

“黎叔,是我,小川。”江川有些心酸的說道。十年前,黎叔還是一個威武雄壯的中年漢子,短短十年時光,竟然讓他變成了一個花甲老者。

“小川?你是小川?十年了,你終於回來了。”黎叔有些激動。

“黎叔,我爸媽,怎麼沒在家?”江川心中生出一個不好的念頭。

“哎!”黎叔歎息一聲道:“你媽被人打傷了,你爸在醫院中照顧她呢!”

“什麼?”江川冰冷的驚叫,急忙詢問自己父母在那家醫院中。得知了父母所在的醫院後,江川急急忙忙的趕向醫院。

一路上,江川神色陰沉如水。媽也是快六十的人了,竟然被人打傷了,憤怒、難過、冰冷的神色湧出,血氣和殺氣從江川身上緩緩騰起。嚇得出租車司機心裏顫抖,以為江川要對他搶劫,畢竟這樣的事情發生得太多了。

出租車司機想多了,見江川付錢下車後,心裏的一塊大石落地,匆匆忙忙的開著車跑了。醫院住院部,江川站在一件病房門口,右手幾次都握上了門把手,可是卻鬆開了。

透過門窗,江川看到了裏麵的人,熟悉的人。是那麼的熟悉,隻是相比十年前,卻蒼老了許多,兩鬢也有了不少白發。

“你這人怎麼回事?不進去,就別攔路啊!”一個帶著一絲責備的聲音打斷江川的思緒。

江川回頭看去,一張精致白皙的麵孔,一個二十來歲的護士拖著一個不鏽鋼托盤,上麵擺滿了瓶瓶罐罐。

梁惜看到江川愣住了,一張堅毅帥氣的麵容,雖然穿著過時的黑色休閑衣褲,可是卻散發出一絲霸氣。不禁讓梁惜麵紅耳赤,不敢再看眼前的人,紅著臉,推門走了進去。

江川也進去了,隻是他卻呆呆的站在一個老婦人病床前。老婦人神色帶著一絲擔憂,旁邊一個白發蒼蒼,穿著樸素的老頭,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為老婦人掛上吊瓶後,梁惜看了一眼江川,羞澀的低著頭,拿著托盤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媽、爸,我回來了。”江川聲音有些哽咽。

這時候老婦人和老頭才打量著江川,先是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轉而變得激動起來。十年了,日夜盼望的兒子,終於回來了。

“小川,你回來了。”老婦人徐琴,激動的想要坐起來,可是卻被江川扶著躺了下去。江川的父親,江風還算平靜,隻是卻難掩臉上的喜色和激動。

“爸,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江風點著頭說道,可是淚水在他眼中打轉。無數次,他曾一個人偷偷的躲在角落,看著兒子十四歲時候的照片悄悄掉淚。

“媽,你怎麼回事?誰打傷了你?”江川關心的問道,隻是他的聲音漸漸變得冰冷。

“小川,算了。他們不是我們惹得起的。你回來就好,別去找麻煩了。我們家再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了。”江風滄桑無奈的說道。他也是一個鐵血漢子,自己老婆被人打傷,他豈能不怒,隻是艱苦的生活磨平了他的棱角。

江川不敢讓二老擔心,唯有點了點頭。無數次,江川幻想過見到父母的場麵,心裏準備了一大堆話要說,可是真的見到了,卻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