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春
[鳳凰山]
一隻稀罕的五色尾羽小鳥,停落在一根細小的樹枝上。
小鳥低下頭神氣活現地俯視著孟玉嬌,她將沉重的畫具擱在地上,雙手支著腰杆子喘氣:“你跑什麼?我就想看看你,快給本小姐下來,別逼我上去拔光你屁股上的毛!”
小鳥啾啾地衝她叫了兩聲,傲然地撲撲翅膀往天空飛去。
“喂!你別跑——”孟玉嬌跺跺腳,從地上拿起畫具,捆紮毛筆的麻繩忽然鬆了,筆散落一地,她氣惱地正不知所措,清涼的風拂過,山間樹葉沙沙作響,美妙的熟悉的樂曲傳入耳中。
孟玉嬌刹那間失神??
她抬起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高高的樹上,男子一襲白衫,灑然地倚著樹枝,閉著雙眸,長睫如扇,一葉輕貼唇邊,忘情地吹奏。
孟玉嬌愣怔地立在樹下,仰視樹上的男子,陽光從枝葉的罅隙灑落,逆著刺眼的光芒,她的眼角淌下清澈欣喜的淚水,低低地喚那男子,道:“蕭大哥??”
[邊境]
破寮。小旗招迎風飄搖。
空空將長棍往地上沙土裏一插,橫跨板凳坐下,喚夥計道:“老規矩,來一碗!”
小夥計笑嘻嘻地將一碗水酒擺到他麵前:“客官,您慢用!”
空空的手伸向大碗,忽然探出一隻女子細長的手將那碗端起咕嘟咕嘟猛灌。
“噗——怎麼是酒?”女子噴出酒液,抱怨道,“還以為是茶呢!”
空空正要叱罵來人自說自話,抬頭見一張久違的臉:“塢鑰?”
塢鑰低頭看去,笑道:“呀!你怎麼在這裏?”
空空道:“我先問的你呢!”
塢鑰道:“東原玩膩了,聽說西崎風光不錯,我想越過去看看!”
二人沒聊幾句,雜遝的腳步聲朝這頭而來,一群人高罵道:“臭丫頭!還錢——”
“不好!”塢鑰臉色一變,立刻指著空空對追債的人道,“我兄弟特別有錢,要金票多的是,你們管他討!”說著就往空空身後躲藏。
“喂!你——”空空轉過頭,笑嘻嘻地對著手持刀劍的來人道,“各位好漢,有話好說!這世上沒什麼事是不能商量的!”
一大群人氣勢洶洶,領頭的道:“這丫頭在我們坊裏輸了不少,借了一千金不肯還!要麼你替她清債,否則休怪我們刀劍無眼!”
空空斡旋道:“好商量!要是把她剁成肉泥,你們也拿不回去,是不是?”
此時,一個尖銳的聲音對那領頭的大漢道:“大哥,我認得他!他就是空空,欠了我們三千金,至今未還!”
“什麼?”領頭的聞言,勃然大怒。
塢鑰笑嘻嘻地拍拍空空肩頭:“還是你比我能耐,我先走了,你們慢慢談!”
話音未落,塢鑰往西崎的方向逃去。
空空無奈地衝著債主們笑了一笑,轉過身追著塢鑰,斥道,“臭婆娘!我知道你身上有錢,你別跑,快把這幾位大哥的錢給還了嘿!”
逃債的、追債的,追追打打,從荒漠上呼嘯而過。
[任府]
任少雲在房間裏踱步,麵容焦急,剛要跨出門去,被母親喝止:“好好坐著上哪兒去?”
任少雲蹙眉道:“我去產房看看春柔怎麼樣了!”
任夫人道:“不能去,你去那裏隻會添亂,女人生孩子就是要過一道鬼門關,我也不忍去看,讓我想起當年生你那會遭了不少的罪??”
任少雲道:“娘??孩兒會好好孝敬您的。”
忽然傳來婢女的消息:“少夫人誕下一個小少爺!產婆正在給孩子清洗,一會就送過來!”
任夫人心花怒放:“你爹回來知道得了個寶貝孫兒,一準高興壞了!”
任少雲喜道:“爹應該剛到帝京,我一會就差人向他報喜。”向那婢女問,“春柔怎麼樣了?”
婢女道:“夫人很好,隻是虛弱了些,需要安靜地休息。”
“少雲!喜當爹啦!”晨歡揭開簾子走進來,“喲,任夫人也在,恭喜恭喜??”
任夫人慈愛地笑道:“晨歡來了,小竹近日可好?”
晨歡尷尬地笑笑:“小爺還是老樣子,聽說桃花開了,坐船去賞花,他也惦記著你們,這不算算日子說好像快生了讓我趕緊過來瞧瞧!”說著,命人進來,將所帶的禮物一一呈送。
任夫人高興地謝過,命丫鬟給晨歡斟茶:“你們年輕人慢慢聊,我先去產房看看孫兒??”
任少雲道:“娘,您不是說產房不吉利,不能進去嗎?”
任夫人嘟嘴道:“男人不能進,我是女人,沒關係!”
任少雲笑道:“得了,反正規矩都是您說的??讓春柔好好歇息,我一會就去看她??”
任夫人笑道:“你呀,隻惦記你的小媳婦!”
任夫人一走,晨歡和任少雲的談天就變得隨性起來。
晨歡喝了一口茶:“當爹了是什麼滋味?”
任少雲歎氣:“愁!”
晨歡笑得差點噴出來:“人家都歡天喜地,怎麼就你愁?你家腰纏萬貫,還怕養不活一個孩子?”
任少雲道:“你不懂??像你現在這麼一個人,上沒老,下沒小,最快活了!”
晨歡白了任少雲一眼:“得了便宜還賣乖,你這分明就是欺負我!”
任少雲淡笑:“你是不知道我的苦,春柔身懷六甲的時候,整個人性子都變了,脾氣哪有以前溫柔??成日裏念叨這裏不舒服那裏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