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的天氣,哪怕已經是深夜,卻仍舊不時有滾燙的地氣蒸騰。
“吱呀!”水妙璿推開門的同時,身後的衣角也被人抓住了,翠竹哆嗦著問道:“小姐,咱們待會兒真的要偷屍體回去嗎?”
水妙璿轉身看了翠竹一眼,大氣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唉,看時間吧,要是時間足夠就不用,時間要是不夠,也沒別的辦法了。畢竟爹爹嚴令我不許再碰屍體,為了能驗屍查明真相,我也隻好出此下策咯!”
翠竹哭喪著臉道:“咱們金陵城今天死的都是第十三個人了,而且個個死狀詭異,前兩天,我聽見咱們府裏的張媽媽都在說什麼,那些人不是被人害死的,是被鬼害死的……”
翠竹越說越小聲。
“你就放心吧,沒事的,裏麵都是死人,不用怕啊!來,給本小姐笑一個!”水妙璿說著走進了衙門的屍檢房。
翠竹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她家小姐真的好會安慰人啊!
她就是因為裏麵都是死人才怕,好嗎?還都是死人,不用怕?
翠竹哆哆嗦嗦地跟在她的身後,隻覺得一腳踏進屍檢房之後,剛才在外麵的那股子地熱之氣瞬間消失。
一陣陰冷撲麵而來,翠竹本能地就想要尖叫,但想到來之前水妙璿的威脅,生生地把已經到了嗓子眼兒的尖叫咽了回去。
水妙璿動作自然地走向距離最近的一張停屍床。
“此案甚為詭異,可朝廷派來的欽差到現在連影兒都還沒有,怎麼能讓大家安心?
不過我聽說這次跟欽差一起來咱們金陵的有個什麼大仵作,我看呐,多半也是浪得虛名,這案子啊,還得你家小姐出手……”
她說著,動作自然地掀開了麵前的白布,露出姿勢怪異的屍體。
“呱……呱……”聒噪的老鴉尖聲叫著撲騰著翅膀飛遠了。
“啊!”翠竹尖叫一聲,迅速閉上眼睛抱頭蹲地,小小的身體不住的顫抖。
水妙璿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上前將她抱頭的雙手拿開,“老鴉是食腐的鳥類,屍檢房內又都是屍體,外麵有老鴉聚集很正常,乖,不怕啊!”
安慰完,她也顧不得翠竹那幾乎要哭出來的模樣,套上圍衣便開始查看屍體。
“死者男性,身長六尺八分,屍體右手骨盤繞脖頸,脖頸上無明顯勒痕,麵帶微笑,屍體表麵無其他外傷,死因尚不明確。”水妙璿一邊查看著第一具屍體一邊說道。
越往後屍體的腐爛程度便越高,但無一例外的不管他們身體的姿勢如何扭曲怪異,他們臉上都帶著無比幸福的微笑,那模樣,就仿佛是看到了向往的天堂!
將所有屍體一一做了初步查驗之後,水妙璿動手架起了屍體的胳膊。
“小姐,你……你要幹什麼?”翠竹哆嗦著問道,甚至都能明顯聽到她上下牙齒互相敲擊的聲音。
“當然是搬一具屍體回去啊!”水妙璿理所當然地道:“來之前,我不是就已經跟你說過了嗎?”
“真……真要搬啊?”翠竹哆嗦得更加厲害。
“當然咯!時間來不及了,小竹子,來搭把手!”水妙璿一邊用力挪動屍體一邊說道:“放心吧,你小姐我選了一具最新鮮的,都還沒什麼臭味呢!”
翠竹欲哭無淚,隻覺得渾身上下都在冒著寒氣,尤其是身後格外的寒涼。
她下意識地猛地轉身,身後卻除了她們帶來的昏暗的燈籠在夜風下搖曳之外隻有牆角的黃幡搖曳,除此之外,空無一物。
“吱呀……啪!”清晨的涼風將屍檢房的門吹開又關上,突兀的聲音在寂靜的清晨顯得格外地瘮人。
翠竹的腿一下子就軟下去,眼淚登時流了下來,“小姐,您饒了我吧,我真的怕……”
“唉!”水妙璿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剛想對翠竹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便聽到一聲厲喝,“什麼人!竟敢動屍檢房的屍體,抓起來!”
水妙璿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反應,胳膊便已經被押在了身後,她抬頭便迎上一道冰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