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天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用完好的那隻手,擰了又擰,把耳朵擰的通紅,文海棠看不下去,他才停止這種自虐的行為。
“海棠,我沒聽錯嗎?”
他慘白的臉帶著笑,猛地摟過文海棠,文海棠推拒。
“別那麼大動作,這才剛喝了藥,還疼著呢吧?”
“就算是疼死,我也願意,就算是千刀萬剮,我也值了!海棠,我從未想過你還會有拋去過往,與我重新開始的一天,我想的是我這輩子都沒希望了,我隻想你好過,這輩子我便無別所求!”
殷天緣的眼睛紅了,文海棠不再掙紮,隻讓他這麼摟著,這樣的懷抱,文海棠曾經也沒想過再擁有,男人身上有淡淡的藥香,她汲取著,總怕自己如做夢一般。
也不知那三年的時光是夢,還是現在這般溫暖是夢。
她狠心要掐自己,她現在終於明白,殷天緣為何要擰自己的耳朵了,因為不敢相信。
“你說什麼蠢話,你死了,我也不活了!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你現在這般,我也不好受,一見麵的時候,你告訴我呀,你都告訴我呀!而且,我若是不問你的心腹,你當初為何對我說那般狠話,你是不是這輩子都不打算告訴我了?殷天緣,你真是太壞了,左右都折磨著我!”
“我不會死的......我不會,你看我這不好好地在這嗎?”
文海棠想,哪裏好,他是哪裏都不好。
平複了下情緒,殷天緣終於鬆開文海棠,在文海棠的腦門落下一個重重的吻。
隨後他又吻了文海棠的唇,也是重重的,淚水流進嘴裏,鹹鹹澀澀,分不清是誰的淚。殷天緣太想確認真偽了,他的吻又神聖又霸道。
他告訴文海棠,文讚和文夫人都將被處斬,文海棠隻是自嘲地笑笑,表示自己已經看透了他們,通敵叛國,理應車裂,簡單的斬首,都是便宜他們了。
後來兩人都倚在窗邊,文海棠問:“止疼藥起作用了嗎?你還疼嗎?”
殷天緣搖搖頭,與她手指相扣。
“不疼了,你就是我最好的止疼藥,有了你,我什麼事都沒有了!”
他說一開始,他不想說出來,是因為發現那對老東西欺負了文海棠,他本是高高興興迎接她的,結果看到那一幕,又聽到那一幕,他當時都想擰下那倆人的頭。也是那時候,他突然就決定什麼都不說了。
因為他心懷愧疚。
不管怎麼說,文海棠所受的苦楚,都是他造成的,他想還給文海棠,可是不知道怎麼還。
他永遠也沒有辦法切身感受到那苦楚。
所以他決定什麼都不說,先讓文海棠解氣,就算文海棠不罰他,他自己也受不住內心的折磨,不如說,就算是現在,他還會去想,文海棠這三年是怎麼熬過來的呀?如果當初他沒有那麼疏忽,如果當初他能多去派人看一下文海棠,也能早點發現,她過著的是那般日子。
也就能早一天救她脫離苦海。
“我不怪你了。”
文海棠掀開自己的褲腿,那腿上煙鬥的燙傷還是那麼猙獰,太醫給的藥膏抹了些許天,婢女為了討她歡心,說見小了,但她知道,一點也沒有改變。
“可惡的是那老夫婦,而不是你,想必你已經讓他們付出代價了吧?”
“那是自然!”
殷天緣說著用手輕輕撫摸那猙獰的疤痕,仿佛文海棠還會痛一般。
“我讓他們暴曬三天三夜,還不能死了,昏厥了就潑水,要死也得給我下來再死。”
文海棠點點頭。
“海棠,現在換我問你,還痛嗎?身上的那些傷,還痛嗎?”
文海棠見殷天緣露出了倦意,自己是睡飽了,可是他應該是從白天都沒有睡過,誰又知道他忍著疼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尤其喝了安神止疼的藥,這會兒功夫,藥勁兒該上來了,他該困了。
“你睡吧。”
“海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不說,我不睡。”
文海棠將頭磕在殷天緣的肩膀上,輕輕地說:“疼,也不疼。想起來時疼,想不起來時,就不疼。而且想起來時,是心疼,也不是傷疼了。”
殷天緣掙了一下,改為從後麵抱住文海棠,輕輕地。
“殷哥哥給你吹吹,希望你能不疼了。”
這句話真是久違了,曾經十歲的她摔傷了手,哭的稀裏嘩啦,像是仿佛經受了世界的殘酷和折磨,十五歲的少年便拉過她的手,輕輕地吹一吹,說的也就是這句話。
當時她問:“要是再疼怎麼辦?”
“嗯......再疼的話,你就掐殷哥哥。”
她掐了一下,其實沒用力,少年便呲牙咧嘴,表情搞怪,惹的她一時忘了疼,隻想笑。
而現在,文海棠不舍得掐他了。
隻是抓著男人的手臂,放在嘴邊,泣不成聲。
“殷哥哥,那三年,我好疼。”
殷天緣拍拍她的脊背,“未來……我再也不會讓你感受到任何的疼痛,不管是身體,還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