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不以為意,“這房子,是我的名字,再說了,嫁進來的媳婦,還有什麼是自己的?那就都是我們家的!現在我兒子沒了,那就都是我的。”
何木慈微微閉眼,她簡直不敢相信,婆婆會說出這樣的話。
從結婚懷孕到現在,她與婆婆一共生活了六年,一開始婆婆就看不上她,因為她父母早逝,孤身一人,但何木慈從未放棄過生活,她努力地工作,想著不能光靠父母留下的那點房產,想著怎麼也要自己賺一套房,於是趁著房價還沒上漲厲害的時候,用自己的全部積蓄,買了這平房。
這是婚前財產呀,怎麼就成她的了?
那時候也是見丈夫老實,努力肯幹,隻要兩人在一起,好好拚搏,好好為了未來生活而努力,又何必在乎你的我的?
丈夫說把他母親接過來,何木慈同意了。
丈夫說,母親不同意他們倆的婚事,何木慈就努力讓老人家看到自己的優點,甚至在丈夫說,不行先把房子過戶給媽,反正媽也不可能說背著他們夫妻倆把房子賣了,隻是圖個心理踏實。
何木慈也同意了。
隻是沒想到,現在變成這樣,而婆婆,真的要賣房。
“媽……您不能這樣騙走我的房子吧?這是我唯一能遮風擋雨的地方了,再說,不管我,妮妮可是您親孫女呀,是您兒子的唯一骨血,您不讓讓她也露宿街頭呀?”
老太太不為所動,隻是瞟了下何木慈懷中的女兒,一臉不屑。
“女娃有什麼用?從我兒子沒的那天,我知道,我家就沒有後了!一個女娃,以後也是別人家的人,你還好意思說?”
何木慈眼眶裏都是淚水,隻要輕輕地一眨眼睛,淚水就會決堤。
但她一直忍著、撐著,讓自己不流下淚來。
以為女兒已經摟著自己瑟瑟發抖,如果自己再哭,怕是女兒會覺得唯一保護她的屏障,也碎了。
“媽,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呀!您兒子死了四年,我就伺候您四年,這四年,早午晚每一頓飯不是我做的?因為這個,我隻能打零工;因為這個,我們的生活一直很拮據,但每次賺了錢,我都先緊著您。”
有哪個單位,可以允許她中午回去做飯?所以這四年,有大學文憑的她,都隻打小時工,一邊照顧你女兒,一邊照顧婆婆。
而且婆婆也不幫她看女兒,是,婆婆沒有照顧孩子的義務,可是何木慈一直在照顧婆婆呀!女兒早早就去了托管班,還是那種幾百塊錢一個月,價格很便宜的托管班,每次看到女兒吃不怎麼幹淨的飯菜時,何木慈都心痛。
可是她沒有多餘的錢,再把女兒送去好的幼兒園。
“你都嫁給我兒子了,你就是我們家的人,伺候我是應該的;縱使我兒子死了,你也應該伺候我,隻是現在我不需要你罷了。”
何木慈原以為,相處這幾年,也是由感情的,卻不曾想,她終究沒有拿自己當家裏人。
甚至自己的女兒,也不是她的“家裏人”。
老太太吃完水果,老年機響了。
她接起來,立馬陪著笑臉。
“您同意了?行,明天就能交房過戶,沒錯沒錯,房本上是我的名字,很方便的,您又是全款,我當然痛快。”
老太太掛斷電話後,道:“何木慈,聽見了嗎?這房子明天就是別人的了,趕緊帶著你那小賠錢貨,滾蛋!”
“我不走!這房子明明是我的……”
“你不走?”
老太太起身,過來就掐何木慈,何木慈抱著孩子不好抵擋,放下孩子,那老太太又用拐杖打自己的女兒。
真是打在女兒身上,痛在何木慈的心上。
何木慈趕緊過去摟住自己的女兒。
“媽,她可是您的親孫女,您怎麼可以這麼打她?”
老太太不光打,還擰!
最後推著小女孩直接去了小院,何木慈要去把女兒抱回來,老太太便把門一關,透過門縫道:“敬酒不吃吃罰酒,本來還想讓你收拾點東西再滾的,現在,帶著你的小賠錢貨,要飯去吧!”
自行車的車把上還掛著何木慈買的菜,妮妮在雨中大哭。
何木慈又把車上的雨衣扣在女兒的身上。
她自己淋著雨去拍老舊的木門。
“媽,媽!你怎麼能這麼狠心,媽!我伺候你那麼多年……在家裏洗衣做飯,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何木慈不停地敲著門,而裏麵的老太太,就像聾了一般,完全不理會。
敲了又怎樣?房子的名字是老太太的,要怪隻能怪自己太傻,而老太太又真的是鐵石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