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雲朗,喜事當頭。
數十裏紅妝,跟在花轎後招搖過市,沿路百姓見著這盛大的婚禮,心中唏噓時,卻不免笑出了聲。
迎親隊伍前頭,棕色駿馬上一襲亮色錦袍的男子,年過四十,眼角眉間的已現褶子,慈祥和藹。
“這不是左相啊。”
“聽說隻是左相府的管家,這要不是皇上賜婚,誰會娶雲家惡女。”
“奸臣娶惡女,真真是禍害到一家了。”說話之人哄然大笑。
……
竊笑聲與議論聲此起彼伏的響起,跟隨在花轎兩側的奴婢氣憤地跺跺腳,卻無可奈何。
“小姐好歹也雲相嫡女,顧相如此做,實在太過分了。”左側臉蛋圓圓的奴婢秋月氣憤難當的指責。
右側瓜子臉的奴婢春花則擔憂地望了眼花轎,出言安慰,“小姐,您別傷心。”
樂鼓聲聲,花轎搖晃,搖得人犯困,而吵鬧的聲音卻讓人無法休息,這讓雲淺涼心情差到了極點。
雲淺涼扯下礙事的紅蓋頭,用手帕擦擦手裏捧著的平安果,湊到嘴邊狠狠咬了一口。
嘴上塗抹均勻的口脂印在平安果上,她不甚在意的擦擦,繼續啃咬,壓根沒在意落轎後沒有平安果該如何交代。
成親當日,接親的是新郎府內的管家,從城北的雲相府一路走大道到著城南的顧相府,早已臉麵丟盡。
區區平安果,在意作甚?
沿路店鋪,站滿了看戲的人,嘲笑著這場婚禮,難聽直言不絕於耳。
搖晃的花轎忽然停住,雲淺涼欲掀驕簾查看一番,就聽右側傳來奴婢春花的聲音。
“小姐,安平郡主的轎攆堵住了去路。”
向思虞騎著一匹棗紅色的馬,毛發光澤柔順,雙目爍厲,一看就是一匹不可多得的好馬。
她打馬而來,驕縱地揚起馬鞭,超著空氣甩了甩,好似抽在了雲淺涼身上一樣,心情愉悅的說道:“本郡主要進宮見太後,你們趕緊讓開。”
“安平郡主,這花轎不可退啊。”顧府的管家已經下馬,恭敬地回複。
向思虞也不為難顧府的人,騎著越過前麵迎親的隊伍,所過之時喜樂頓時停了,不知所措。
向思虞靠近花轎趾高氣揚的對花轎裏的人威脅道:“雲大小姐,本郡主是進宮見太後,要是耽誤了你可擔待不起,識相的你就讓人退到上一個路口。”
雲淺涼細嚼慢咽的將平安果咽下,用手帕擦了擦手後,方才不急不緩的開口。
“安平郡主說得是。”花轎內傳出帶笑的輕靈之聲,如空穀裏回蕩著的百雀鳥的悅耳叫聲,帶著絲絲的笑意,“隻是,從雲相府到顧相府這是必經此路,而我與顧相今日大婚乃皇上親定的日子,安平郡主想來定是知曉。如此一來,著急的郡主該走靖安街最快,為何走遠些的慶祥街,我看是你太不把太後放在眼裏了。”
搬出太後來壓人?
這擱平日雲淺涼讓讓無所謂,省得惹身麻煩,可今日大婚,本就夠讓人笑話了,她這一退萬一再耽誤了吉時,指不定左相那個奸臣怎麼給她難堪呢。
外頭的人不禁愣住,雲淺涼可是京城出了名的惡女,不學無術,不通情理,俗稱沒腦子,這番反駁卻說的合情合理,出乎意料。
顧府管家跟在向思虞後麵,聽著這番言論不僅懷疑花轎裏麵坐著的人,是不是右相府的大小姐雲淺涼?
向思虞更是懷疑,舉起手裏的馬鞭就朝花轎甩去,然而還未碰到轎簾就被橫空出現的劍攔下,緊接著看熱鬧的百姓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隻見一男子騎馬從顧相府方向而來,一名年輕男子身穿藏青色錦衣騎在黑馬上,那男子劍眉鳳目,鼻正唇薄,隻是此刻望向馬車的眼角微微上挑,雙唇輕抿,似笑非笑,那濃眉下黑色眼眸像灘濃得化不開的墨,如此儒雅中帶著邪魅、俊美中帶著神秘的模樣,讓街上路過的姑娘們紛紛紅了臉,有些膽大的更是直盯著他卓爾不凡的英姿,一時收不回自己的目光。
“安平郡主是想當街對本相未過門的妻子行凶?”顧無塵騎馬上前,冷眼看著驕橫找事的女子,眼中一絲情緒都不帶,出口之音更是冷的讓人寒心。
向思虞悻悻地收了馬鞭,看向顧無塵的雙目含著深情,但她並未表露得過於明顯,身為郡主她有著自己的驕傲。
“我要進宮見太後,煩請顧相讓迎親的隊伍讓一讓。”向思虞平靜地道明緣由,間接解釋她的行徑非無理取鬧。
向思虞之所以敢當街攔花轎,如此不敬也是知曉這門婚事是皇上硬塞的,顧無塵未去迎親表麵了他的態度,所以她才敢攔花轎,有意耽誤吉時。
顧無塵仿若未聞,對剛才出手阻攔的侍衛交代。
“顧三,將雲大小姐安全護送到府內。”說罷,他如來時那般離去,完全沒有親自迎親的打算。
向思虞臉都氣青了,安全護送四字如同做實他所說之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