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1 / 1)

一路沉默,穀望南把豐蕘送回酒店,在門口停車。他說:“方媛的事兒你放心。”

當初捏著方媛的小辮子,無非就是想把豐蕘拽回身邊,可現在真把她拽回來了,又擔心時刻她會走,提心吊膽的,擔驚受怕,心灰意冷。

她親口說的,這輩子都不要再見麵了,見麵了也不要打招呼了,徹底的,不要再遇到了。

她否決了他們之間所有的可能性,不留任何餘地。

在結婚後愛上一個女人真是痛徹心扉的事情,縱使經過千般錘煉和曲折,最後的結果必定是兩敗俱傷。穀望南覺得這樣也罷。

豐蕘哭得傷心,甚至沒有想到為什麼穀望南會知道她住在這家酒店。

開門下車,一步踏出去,穀望南看著她離開,張張嘴,忽然很想說,豐蕘,最後讓我抱抱你吧,手都伸出去了,卻戛然而止,目光落在副駕駛座的車墊上,淡黃的草鋪編成的墊子,上麵依稀襯著紅色,再去看豐蕘淡藍色的牛仔褲,紅色在褲襠處觸目驚心!

穀望南皺眉,他記得豐蕘來例假的日子,每月的中旬,現在根本不是這個時間!

“豐蕘。”穀望南厲聲叫住她,下車,脫了外套,把西裝的袖子繞在她的腰上,眉目瞬間寒意,豐蕘有些發愣,不懂他為什麼這麼做,眼睛裏還掛著沒有止住的眼淚,又似乎懂了什麼,回身朝車內望去,在她坐著的位置上,一灘紅色,印在草墊上!

這一刻她不是尷尬的,不是無地自容的,眼裏的驚慌失措和本能地捂著肚子的動作讓穀望南立刻明白過來!

在巨大的震撼中穀望南迅速鎮靜下來,他不確定豐蕘還適不適合走路,打橫抱起她,扯了墊子扔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她放進去。

豐蕘已經傻了,僵直著不動地坐在那裏,呆愣愣地看著穀望南上車,呆愣愣地看著他開車。

車子向前駛去,他的手又伸過來,覆在她的手背上,她的手涼,他的手熱。

他的西裝繞在她的腰上,在這一刻她才覺得有暖暖的液體從小腹裏流下來流下來,她死命地捂著肚子,一陣一陣的痛意,這種痛跟痛經似的,越來越強。

豐蕘驚慌失措:“穀望南……”

穀望南皺著眉頭,一打方向盤,快速地倒車:“我在。”

一路向醫院駛去。

豐蕘的聲音在喉嚨裏顫抖:“我不懂……”

她語無倫次了,嚇住了,害怕了,驚慌了,挺直著背,緊緊地合住雙腿。

我不懂……怎樣去保護一個孩子!

“別怕,現在去醫院。”穀望南說。

豐蕘閉著眼,不說話了。她想起在江西的醫院。她很清楚,孩子必須打掉,孩子生下來,誰對她負責呢,她帶著這麼個孩子,怎麼過日子呢?她有那麼多那麼多的理智促使她走進了醫院,躺在了手術室,躺著了,手機在褲子袋裏震動一下一下又一下。

醫生皺眉:“怎麼把手機帶進來了呢?關機。”

豐蕘把手機拿出來,看著穀望南的名字在屏幕裏閃啊閃啊。她跟穀望南有那麼多回憶,開心的,痛苦的,在那一刻全部翻湧出來。她曾說過,我想為你生個孩子,她想要名分,想要為他生個孩子,想要的一切都建立在想要個名分之上,但是沒有名分,怎麼能為你生個孩子。

理智在,衝動的感情也在。

不知怎的,看著冷冰冰的儀器和泛著金屬光澤的手術用具,豐蕘記得的全是穀望南的好,他在大年初二的時候來醫院陪她,他不舒服的時候他就不會碰她一下,開車的時候他的手一定會覆在她的手背上,他給她那麼多的資源,教會她挺直脊椎,教會她昂首挺胸。

他那麼好,他對她是那麼好!

手術的門忽然被推開,穿著白大褂的人上來,跟旁邊的醫生耳語幾句,豐蕘敏感地轉頭看他們,他們也朝她看過來。

她捏著手機,上去抓著他們的手乞求:“就跟他說我已經做手術了,好吧?求你們了,不這樣告訴他,我還得回去,繼續等一個得不到的名分!”

在手術室裏,她抓著醫生乞求,無助的,理智的。

理智嗎?

手術終究還是沒做。

理智和不理智,中間貫穿的是舍不掉的感情。糊不糊塗,都會是自食其果。

豐蕘被送去做檢查,跟著護士走進檢查室的時候回頭望了他一眼,慘白的醫院走廊,外頭是慘白的陽光,她的臉,她無助又驚慌的眸子,她緊緊揪住的雙手,手背上泛著凸起的青筋,她的一切,讓穀望南心如刀割。

他目送著她進去,用自己最穩的笑容告訴她別怕。

轉身,抓住醫生的手:“情況出來了先別告訴她,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