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蕘和李希伯連夜拖著行李箱感到的派出所,替方媛交了保證金把她給接出來。站在派出所門口,方媛蹲在地上哭,豐蕘離開的時候她的紫頭發隻是長出了半截黑發,現在黑發已經長到耳朵了,穿了一件牛仔服,把腦袋埋在膝蓋上麵。
曾經那麼傲氣瀟灑的一個女孩兒,豐蕘幾乎把她視為崇拜的榜樣,現在哭成這幅德行,豐蕘心頭最難受。
“你跟我說,怎麼回事兒!”豐蕘蹲在她對麵,按住她的肩膀,推她,希望她抬起頭看自己。
方媛嗚咽:“我爸媽要知道了怎麼辦。傳票送到我爸那兒怎麼辦!”她嘟嘟囔囔地隻有這句話,似乎想到了什麼,猛地抬起頭看向豐蕘,兩隻手抓著她的胳膊,“穀望南要告我!我要賠錢的,豐蕘……”
方媛的聲音顫抖,描著的眼線全花了,連同著睫毛膏也糊在了眼眶底下,死死地抓住豐蕘的手,就跟抓著救命的浮木似的,夜色漆黑,方媛的聲音抖得不像話:“你幫我去求穀望南好不好……隻要你去,他一定會放過我的!”
豐蕘看著她沒說話。
方媛麵色蒼白,幾縷頭發都吃到了嘴裏:“我知道這樣很過分,但是……現在能幫我的隻有你。是穀望南!我鬥不過他!”說到最後,方媛徹底崩潰,聲音又尖又利,嚎啕大哭,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兩隻手仍然死死地抓著豐蕘。
豐蕘還是沒說話,她特別心疼地看著方媛。她忽然明白當初她哭的時候,方媛為什麼也會有短暫的沉默。
李希伯站在這兩個女人的身後,身旁堆著他們各自的行李。李希伯生怕豐蕘傻乎乎地一口答應下來了,看著她蜷縮的背影,看著她伸手去替那個哭泣的女人抹幹眼淚,他依舊安靜地挺直了脊椎站在原地。
夜色之中,碩大的城市之內,他拉著行李陪她離開,又拉著行李陪她回來。他安靜地做著一個她回首就能看到的男人,等著她回頭,盼著她回頭,守著她回頭。
寡淡的人生,各自溫存著各自的信念。
隻要她在這寡淡地夜幕中回頭看他一眼,眼神是無助的,他就願意為她赴湯蹈火。
年輕的感情來的就是這麼凶猛,並且一直這麼心甘情願。
你可以懷疑世間的任何東西。可以懷疑夢想,可以懷疑生活,可以懷疑他人甚至是你自己,但是永遠不要去懷疑感情,也永遠不要動不動就說不相信愛情。你或許不知道,別人的雲淡風輕下藏掖著多麼小心翼翼的心,這顆心跟鐵一般堅定,跟火一般熾熱,又跟雪一樣的容易融化。
李希伯安靜地站在她的身後,等待著她所有的決定。不去幹擾,不去替她拿主意,你要做的,我陪你做。
豐蕘用胳膊擦了擦眼淚,抬手也幫方媛擦掉了眼淚,大拇指放在她的臉上,用力一刮,把她的眼淚通通擦掉:“你先跟我,是不是穀望南整你的?”
她的聲音是平靜的。
角色全部顛覆了。曾經她哭的時候是方媛陪著她,罵她,幫她。現在,哭得不像人樣的是方媛。
命運是特別玄奧的東西,你以為瀟灑自在的人其實不瀟灑不自在,你以為最脆弱最無奈的人也會變得特骨氣特泰然。
方媛不願意說,搖頭,用手遮住自己的臉,嗚咽不成聲調。
“你不跟我說,我就不知道該怎麼幫你……”豐蕘摸著她的頭,覺得她情緒還沒平靜,先陪她回家,等她冷靜了再說。
豐蕘去拉她的胳膊:“來,先起來,我陪你回家。”
方媛哭得沒有力氣,被豐蕘拉拽著站起來。李希伯拿過所有的行李,準備去路邊叫車。豐蕘撐住了方媛大半個身體,沒走出兩步路,方媛低著頭說:“當初你要走的時候,穀望南托我給你一張副卡,沒設密碼,我沒給你……”
她的聲音極輕,帶著微微的啜泣,說到最後,哭腔掩蓋了正常的聲調。
豐蕘覺得自己的脊椎猛然一寒,不由停住了腳步。
方媛哭著說:“我從這張卡提了十幾萬,被他發現了!!!”最後,又是方媛抑製不住的哭聲,“對不起!!!”
這三個字,來得這麼讓人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