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蕘覺得生命是特別莊重的,因為一場生命的賦予也意味著會賦予這個生命一輩子的曆練。她這輩子的曆練已經夠多了,親情,愛情,都被曆練成了她的秘密,所以……不能這麼輕易地讓下一個生命去承受這些。
有些事是很可笑的,半年前,穀太太在微博上以一條“我懷孕了”的消息刺激了她和穀望南的感情,現在,她親自用流產的消息了斷了他的念想。
豐蕘覺得自己在這件事上活得特別堅強。而堅強的另一麵,何其不是一種殘忍?
豐蕘是殘忍的,穀望南也在殘忍著。他想豐蕘,毋庸置疑地想念,一想她,他就覺得胸悶氣短。
所以想念和愛的根源都是肉體深處隱秘的疼痛。
助理敲敲辦公室的門,得到穀望南的回應,開門走進去,低聲說:“豐小姐和李希伯這幾天一直住在江西的酒店,剛接到消息,他們定了婺源的車票,看來是要去哪裏玩上一陣的。”
穀望南輕輕地皺了皺眉,低頭看文件:“讓那裏的人回來,不用再跟了。”
助理一愣,有些不敢相信這話是真的。
穀望南問:“還有事兒嗎?”
助理搖搖頭:“沒。”依舊是將信將疑地轉身出去了。
是的……或許隻有豐蕘是最了解穀望南的。他是那麼強勢的男人,強勢到在一場感情裏,他希望自己永遠是主導者,不要去挑戰他,不要去違背他,不要去忤逆他,現在她把這一切全做了,他自然是會發怒的。
他是不會放她走的男人,隻有讓他放手。
助理出去後,穀望南把文件合上了,一隻手按著額頭,閉眼,沉沉地想著什麼。
他試圖去說服自己,豐蕘把那孩子打掉是值得寬恕的,與她而言,這種決定當然是正確的,理由有很多,一一地在心裏想一遍,可隻要想到那是他的骨肉,他就沒辦法原諒。
她說:“穀望南,你的孩子沒了,我們兩清了……”
聲音是那麼平靜又淡漠,生生扼住了他的喉嚨,在電話接通的那一瞬間,他想告訴她,豐蕘,回來,我們好好地在一起。然後……還是沒有說出口。
穀望南上網去查了查婺源的風景照片。
真美,現在正是油菜花開的季節,一大片一大片的黃色,又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綠色,她終是不屬於他的女人,和另外一個在乎他的男人在一起,享受一方風景,那片風景裏再無他。
他一張一張看著這些風景照片,就像在風景裏看到了他們。
桌上的手機忽然一震,進來一條短信,打開來看,顯示副卡在一分鍾前又提現二十萬。
穀望南拿著手機想了半響,又去看了看電腦屏幕上的婺源風景照片,伸手按了一下座機,直接接通助理的內線:“你進來。”
一分鍾後,助理又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穀望南:“進來。”
助理開門走進來,仔細地觀察穀望南的表情,覺得老板一定是反悔了,他那麼在乎豐蕘,一定是不想就這麼放她離開的。
穀望南把手機往助理麵前一推,表情嚴肅:“去備案,說我的卡被人盜刷了。”
助理拿過手機,愣了一下。
穀望南從椅子上站起來,深吸一口氣:“方媛打給我的電話都不用理會,直接替我掛斷。”
“好。”助理立即明白,穀望南……要收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