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望南回到家,董晨薈挽著頭發坐在沙發上剝核桃,核桃是她親自去挑的,個頭兒大,成色好,核桃補腦,核桃肉跟芝麻粉攪拌在一起吃,營養,董晨薈不會做菜燒飯,但做這些卻很拿手。
“回來了?”董晨薈回頭對穀望南笑,手裏拿著剛撥出來的一塊核桃肉,喂到穀望南嘴邊,穀望南把外衣脫了,低頭張嘴,董晨薈把核桃肉塞進他的嘴裏:“怎麼樣?”
“香。”穀望南笑,解了襯衫口子,坐在她的旁邊,神色疲憊,脖子靠在沙發上,頭仰著,閉目養神。
董晨薈一邊剝著核桃,一邊看著新聞:“累了?”
“不累。”他回答,想了想,睜開眼,去看董晨薈的側臉,他向來覺得董晨薈是很柔軟的,不食人間煙火,這樣的女人養在家裏,能襯托他的偉岸似的。可豐蕘不是,豐蕘更加的剛性,別說他這樣的男人是碰不得的,實則是豐蕘這樣的女人是碰不得的,有些女人處久了會膩味,可她不是,她是越相處越有味道的,就連跟她吵架,那種挖著心窩子的感覺,也能讓人覺得自己活得特鮮明。
特變態的說法,可真就是這種感覺。有一種女人是處著處著就老了的,但還有一種女人會讓你覺得自己特年輕。事實。
現在,這一架吵的,讓穀望南或多或少失去了些思考能力,他眯起眼看著董晨薈,把手伸過去,摸著董晨薈的脖子,肩膀,親昵的,溫情的:“老婆,咱什麼時候要個孩子?”
眼神落在董晨薈的肚子上。
試探。
董晨薈繼續剝著核桃,把肉都挑到瓷碗裏,噗嗤一聲笑出來:“我跟你說啊,前天我跟小姐們兒打賭,賭輸了,真心話大冒險知道嗎?有一懲罰,讓我在微博裏發一條‘我懷孕了’的消息,結果許多朋友都當真了,都來恭喜我呢!嗬嗬……”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
“哦……”穀望南也跟著笑,手掌摸了摸董晨薈的後腦勺,“這遊戲我不懂,微博我也不上。”
“可不是嗎,你跟不上潮流,老古董!”董晨薈皺著鼻子,開玩笑地數落他一句。
穀望南摸著董晨薈的頭發笑而不語,董晨薈這一頭長發養得很好,理發店和美容院沒少跑,平時洗個頭也極其講究,能在浴室裏折騰一個小時,長到腰的頭發從來不開叉,又柔又順,摸在手裏,還能留香,穀望南不止一次地開玩笑:“老婆,你能去拍洗發水廣告。”
董晨薈總拿著一撮頭發去撓穀望南的臉:“舍得我去拋頭露麵的?”
“不舍得。”穀望南把她摟過來。
現在穀望南就摸著董晨薈的頭發,順順的,滑滑的,忽然這心肝脾肺裏湧起了巨大的難受,他想到了豐蕘,豐蕘的頭發從來沒有燙過,自然地卷曲,散開來,攤在白色的床單上,就跟把一滴墨滴在清水裏似的,一絲一絲地暈開來,她乖巧地趴在他的臂彎裏,特無奈特無奈地問他:“你會幫你老婆扣胸罩帶子嗎?”
穀望南摟著她:“會。”
“跟她做完愛後你會幫她擦身體嗎?”她又問,手輕輕地放在他的胸膛。
穀望南閉眼:“會。”
豐蕘繼續問:“你會幫她攏耳邊的碎發嗎?”
“會。”他摟緊她,“但我會一邊想你。”
真話,他的情話都是真話。
豐蕘,你怎麼就不懂呢?
穀望南鬆開手,不由自主攥緊了手心:“我先去洗澡。”
“好。”董晨薈繼續剝著核桃,笑著看他一眼。
穀望南拿著包離開,把包放到書房,拿出手機,又繞去臥室拿上睡衣,走進浴室,浴室的門關上,給豐蕘打去電話。電話一直占線,掛掉,再打,還是占線,穀望南知道,那個狠心的姑娘把他的電話拉黑了。
隻有拉黑了,打過去的電話是永遠處於占線狀態的,就想把他硬生生推出了她的生命似的。
占線。
多麼的果斷,多麼的狠心。
電話打不通,短信還是能發的。
穀望南的兩隻手撐著大理石的洗漱台,看了看鏡子中的自己,他已經一把歲數了,沒幾年好年輕的,他什麼都有了,錢,權利,就隻有年紀是掌控不了的,怕老,所以特別喜歡朝氣青春的東西,就跟豐蕘似的,當初她推著裝著衣服的小推車撞進了他的生活,她的紅格子襯衫和撓人心肝的馬尾,一下子就把他點著了。
這就是年輕!
愛是什麼?說到底,愛就是吸引,吸引著彼此靠近,彼此折磨,相愛亦相虐,懂嗎?
穀望南覺得今天的自己特老,垂掛的眼袋,鬆弛的下巴肉,似乎在下一秒的時候他的鬢角就會全部變白,特難受的空虛和頹廢感。原來,當遺憾代替了感情,這人就真的老了。
他是那麼驕傲的男人,那麼強勢的男人,在意識到這次豐蕘真的會離開他後,他是那麼無力和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