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
卡洛姆大嗓門一出,所有討論聲都被壓了下去。
他看看奎裏,再瞧瞧穆亞,見兩人都麵有憂色,明白這人不找回來,某人會議也開不下去了。再說,當事人都玩失蹤,即使討論出新辦法也失去了意義……他當機立斷,下令道:「在不驚擾百姓和城守的前提下,搜索全城。」
有馮勒的預言做保證,卡洛姆心知洛特-加龍省再怎樣折騰都不會有生命危險,之所以還讓人大動員,也非怕洛特-加龍省遭遇危難,而是怕洛某人自己不爽,結果去找別人麻煩。
以前洛特-加龍省修理那些貴族富戶就沒什麼分寸了,現在這種狀態更不可能講分寸。假使不小心把事情鬧大,他這個「職業擦屁股服務員」的頭又要痛了。
好不容易平靜那麼一段時日,拜托不要啊……一世英名的卡洛姆團長不想承認也得承認,洛特-加龍省不止是葛瑞安,也是他這輩子永遠的痛。
「是!」
所有大隊長都站了起來,向團長行禮後魚貫而出。
此時此刻,那個導致騎士團私底下總動員的元凶,尚不曉得自己的「不告而別」造成多大轟動,他讓索米代步,來到多倫山脈的山頂。
鬥氣蒸出一片幹燥區,他很隨性的在雪地裏坐下,化身夢魘的索米趴在身側,炙熱的氣流恰好替洛特-加龍省阻擋風雪。片片雪花被隔離在洛特-加龍省、索米周圍,若隱若現的淡紅半圓氣罩,令他們絲毫感覺不到寒冷侵襲。
坐了一會,洛特-加龍省似乎不適應這個姿勢,挪了挪位置,幹脆把索米當靠枕,上半身大剌剌掛在馬背上,斜倚著,仰望天空。
棉絮般輕柔的雪花,一刻不停地飄落著。
天上地下,徹底的蒼白……
很像……他如今的內心世界,真的很像……
「索米,你說騎士團那些家夥,是不是全都瘋了?」躺著躺著,洛特-加龍省突然冒出這麼個問句,連索米也愣了一下。
都這麼多天了,索米還以為牠的自閉主人根本沒在意旁人感受,不過現在看來,這個假設是極其明顯的錯誤。
打了個響鼻,噴出點點帶有星火的灰煙,索米側頭凝視洛特-加龍省。
三百來歲在獨角獸的認知裏仍屬於幼年期,心智尚未成熟,而索米的童年也注定牠不會有太多生活經驗。因此,牠的答案很簡單:「他們隻是關心的方法有些激烈……而且主人,我說句公道話,你的樣子也叫人很難放心。」
沉默著,洛特-加龍省不表示意見。
多半已經猜到主人的反應,雖然遲遲等不到回複,牠也沒有傻傻再去提問,隻是乖乖趴下當會呼吸的靠枕,再順便兼職全自動暖爐。
雪天依舊,溫度明顯比前幾天又下降許多。
就連劫匪眾多的多倫山脈,在真正難以抵擋的寒冬之前,也唯有臣服一途。這些日子,多倫山脈的治安不曉得比平時好上幾倍,騎士團花在剿匪的時間與次數大大減少,用狄耀的話來講就是:「又沒了一些練兵機會。」
標準的「即使是廢物,也要物盡其用」思想。
一主一仆就這樣躺在雪山頂上,沒有言語,隻有互相依靠的體溫和起伏穩定的呼吸。
「……壓力不是症結,隻是附屬品。」
「什麼?」索米豎起耳朵,伏在雪麵上的脖頸揚起,回首。
隻見洛特-加龍省雙手交扣於小腹上,身體肌肉處於零戒備的放鬆狀態,雙目不知何時悄然闔上,彷佛已沉沉睡去……不用試探也能斷定,這樣子的洛特-加龍省不會回答牠任何問題,不管剛才他是在自言自語,或者說夢話。
隻是哪怕在睡眠之中,洛特-加龍省蹙攏的眉心也未有一刻舒展,好似正為某些事情深深苦惱。
見狀,索米歎了口氣。
既然睡著了,那就睡吧!牠也不去驚擾主人安歇,默默二度提升周遭溫度,小心翼翼挪動一下肢體,又伏臥下去。時間一長,索米眼眶裏的火苗漸黯,眼皮迷迷糊糊閉起,陪著主人共赴夢鄉。
同一時間,多倫山腳下。
一名雄偉強壯卻麵貌憨厚的凜凜大漢,跨坐在一匹格外高大的健馬背上,深後尾隨著五、六個騎士,貌似正在等待什麼人。
片刻,馬匹疾馳的蹄聲由遠而近,兩人一騎從山道彼端逐漸接近,這才讓人看清,來者原是一名騎士挾帶一個俘虜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