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特-加龍省雙掌一攏,緩緩拉開,一柄時而實體化時而氣體化,狀態明顯極不穩定的黑戟,自洛特-加龍省掌中誕生。洛特-加龍省卻似乎對它很不滿意,眉頭因為它的變化不定,越皺越緊。
這樣半成品的戮神戟,連魔龍皮都刺不穿,更別說堅硬的龍麟……和以往一戟一龍的輝煌相差太多……然而縱使心中無限感慨,現況卻不允許洛特-加龍省想太多。
再者,他的招示也見不得光。
迷你戮神戟一翻,戟首朝下。
「去!」
索米口中同步噴出黑紅交纏的魔火,凶猛地撞擊地麵。
剎那的天搖地動,來得快,去得也快,以至於洛特-加龍省外的兩人全不敢確定上一秒,有沒有發生地震?他們猶豫地互相看了看。
「破陣了?」菲斯洛左右張望,一切景物未曾改變。
「好像。」穆亞瞧著前方的洛特-加龍省,麵色狐疑。
「沒事。」洛特-加龍省的傳音響在兩人耳邊,他一人一騎反而漸遠,「我先去觀察那個天然幻陣,你們隨後跟上。」
幻花海天障。
光聽名字,人的腦海就會浮現一片連綿不絕、直到天邊的花圃,裏頭嬌豔的百花齊齊綻放。可是親眼目睹何謂「幻花海」後,誰都必須承認,自己的想象力太過貧乏。
倘若硬要來些描述,倒也有十六字能夠勉強抽象形容──奇花異草爭妍鬥豔,身處人間猶勝仙境。
盡管在一個大雪天的冬季,這樣的景致十分不搭調,可是天障的神奇,又豈是三言兩語能夠道盡?
然而花香雖好,聞久會厭;花景雖美,賞久也倦。
進入幻花海第一個鍾頭,洛特-加龍省、穆亞、菲斯洛相繼審美疲勞,麻木的感官徹底無視如夢似幻的景致,便是糞土,此刻都會受到比花群更高規格的待遇。
這天然幻陣,也的確有它的名堂。洛特-加龍省領著兩人三獸在裏頭晃了半天,四麵花海的品種色彩不斷改變,紅、橙、黃、綠、藍、靛、紫各有千秋;八方異香頻頻撲鼻,淡雅、濃鬱、沁涼、清爽各具特色。如果不是漫漫花海無止無盡,這裏還真是情侶幽會、全家出遊、團體聚會的好去處。
然而,沒有任何動靜的單調枯燥,卻使三人中修養最好的穆亞,也逐漸感覺到不耐。
大自然鬼斧神工雕琢出的天障,豈是容易對付?
洛特-加龍省耗費千年鍛煉出來的眼力,能夠輕易破解外圍的人造幻陣,一時之間卻也奈何不了這個自然界齊心協力的傑作。
未能窺清這個幻陣前,他不敢冒然嚐試破陣。因為觀察結果告訴他,幻花海天障和外頭的幻陣不一樣,困殺混合,靜時為困陣,動時立成殺陣。他可不願意由於自己的失誤,導致暗藏殺機的花海,轉瞬變身成收割性命不遺餘力的殺戮機關。
「洛特-加龍省。」
一道金線自後方破空而來,洛特-加龍省側頭一瞥,行雲流水地一手接住收進口袋,「一枚金幣,一個問題。」
「什麼是『變陣』?」菲斯洛被憋得煩了,索性拿馮勒的金幣充大款,提出這個讓他懵懵懂懂的專業術語,要洛特-加龍省解釋。
「魔法陣結構自主變換。也就是說,如果三個小時之內我們走不出去,所有得到的破陣線索都不再適用,必須重新研究,尋找新的破陣之法。」
菲斯洛一聽,立刻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按照洛特-加龍省的解釋思考,等於說他們若無法在三小時內破陣,就得一遍又一遍在幻花海天障裏,沒完沒了的「賞花」下去。
菲斯洛皺皺眉,又開口道:「我們已經在這裏耗掉兩個鍾頭,時間不多了,你到底有沒有收獲?」
「假如你不介意冥府大門前走一遭,我現在就可以來硬的。」言下之意即是──想破陣不是沒有辦法,隻是安全係數,他一點也不敢保證。
被這話一噎,菲斯洛一時接不上來,隻得轉移話題道:「我們可以幫些什麼忙?譬如要特別注意的東西?你知道,花兒再美,看多了我也會想放火。」通通燒掉,省得看煩了,越看越是礙眼。
菲斯洛這番發自肺腑的言論,別說穆亞,就是跟在後頭的三獸都讚同不已。尤其是哥裏亞,牠的鼻子最是靈敏,長時間待在花叢中,牠都快得花粉症了。
「很難說。」在漫漫花海中挪動的腳步總算停下,洛特-加龍省的模樣看上去很困擾。
「那麼,你斜右前方四十五度角,那塊自成一區的花叢看起來怎麼樣?」穆亞也插上話,目光順著他自己所言的方位望了過去。
自成一區的花叢?
洛特-加龍省順著穆亞的視線看去,第一眼沒瞧見什麼獨立的花叢,那個方向是一片和諧的景致。珍奇的草、嬌豔的花交錯生長,自然到彷佛開天辟地之初,它們就注定應該如此生長,任何人若想做出一點改變,都會自覺大逆不道。
可是洛特-加龍省很清楚,穆亞不會無的放矢,於是他繼續盯著看。
時間一長,他漸漸看出一點名堂來──太和諧了……一件事物「正常」到這種程度,它就不是正常,而叫反常了。
一塊反常至極的花叢。
洛特-加龍省眼神的轉變,已經告訴穆亞他的心思,穆亞立刻接著道:「一開始是菲斯洛發現的,後來我跟著去看,也察覺它的異常。而且……」
「而且不管我們往哪個方向走,它的方位都不會改變。」菲斯洛搶白,那口氣似乎有點炫耀的味道。可惜他的發言又被沒興致反駁的洛特-加龍省忽略,自討了個沒趣。
「也許可以試試。」洛特-加龍省嘀咕著,腳下步伐一轉,往那花叢區靠了過去。
本來,他還以為沿路會有障礙阻撓他接近花叢,未料一路風平浪靜,別說障礙,連絆腳石他都沒瞧見一塊,這令洛特-加龍省有點狐疑。隻是線索擺在眼前,他的時間也隻剩下五十分鍾左右,壓力逼迫下,他唯有暫時撇開這點顧慮……
可疑的花叢,已經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