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沒有,問題倒有一個。」洛特-加龍省這時候又冒出頭來了。
他以「奧蘭古代言人」的身分自居,有模有樣地提問:「你們大人在憂心他因為自己的私事,給戰神殿帶來麻煩,正感到不知所措呢!不如你們告訴他,你們是怎麼看待這場光明與黑暗之爭?你們會想把這個惹麻煩的,痛扁一頓嗎?」
言畢,洛特-加龍省也不客氣,手背直接敲在奧蘭古的胸甲上,把那塊鐵片敲得脆響連連。
這位天降一族也太大膽了吧?
表麵上是一等戰魂騎士,實際上乃戰神侍者的奧蘭古大人,他的胸甲是可以這樣隨手敲的嗎?如此作為,他們連想都不敢想。
可是那個代表奧蘭古大人提出的問題,還是要回答的。
負責人扭頭看了看他的屬下們,眼神恰似在交流什麼。末了,他們顯然達成了共識,有誌一同的用力點頭。
「奧蘭古大人,戰爭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與您何幹?」負責人相當直白地表示,「就算沒有大人的事件,戰神殿也不可能與血族和平共處。我們是戰神的信徒,自然得追隨戰神殿下剿滅邪惡的先鋒腳步。」
奧蘭古瞇著眼睛,耳朵雖然聽著對方說話,心神卻已經不曉得飄向何方。
他發現,他有些不懂同僚與屬下的心理,他們不是對他的愛情很不認同嗎?那些被監禁的日子、那些責怪的眼神……怎麼,他們似乎相當體諒他?
還未想明白究竟怎麼回事,奧蘭古又麵臨更令人吃驚的事情──
負責人單膝扣地,跪了下來。
其餘戰魂騎士見狀,立刻有樣學樣,箭塔上八名騎士通通屈了膝。依舊站立著,比周圍人高出不止一個頭的洛特-加龍省和奧蘭古,登時變得無比顯眼。
「你們在幹什麼?」奧蘭古伸手想扶,卻不知道該先扶哪一個。
洛特-加龍省見此,全無幫忙解危的打算,反而悄悄後退一大步,與奧蘭古拉開距離,抱著看好戲的心態,等著瞧他如何應變。
這個在曾經的過往中,早被人尊敬成習慣的家夥,絲毫沒有眾人皆跪我獨站的尷尬,看在不知情人眼中,著實相當不要臉。
──而且是自覺等於零的那類人。
「尊敬的戰神侍者,請您相信我們對於戰神殿下的虔誠信仰;也請您相信,我們願意以自己的性命,保護不再被迷惑的您。因為您身為戰神侍者的光環,正是戰神殿下,用以指引信徒的光輝。」負責人低垂著頭,煞有其事地說。
其餘人等聞言,不消吩咐便齊聲附和。
因為他是戰神侍者,所以相信他?因為他演了一場與血族勢不兩立的戲,所以相信他?那麼,如果他什麼都不是呢?
「如果我身上沒有戰神侍者的光環呢?」奧蘭古不自覺在問話中,帶上些許慍怒,「你們就會把我視作黑暗的同黨,無止盡的追殺?」
他也不懂,自己究竟在激動什麼?那樣的結果,在他愛上西蒂耶卡,不就有充足的心理準備了?為什麼現在被人提起,他還會如此在意?
莫非……他從未真正準備好過?
「不!」低著頭的負責人聲調一揚,猛然抬頭,「奧蘭古大人待我們的好,又有誰能忘卻?就算您不是戰神侍者,我們一樣樂於為您效勞。請不要再擔心戰爭引爆的責任歸屬,提早爆發,反而使對方沒有充足準備,於我們未嚐不好。」
負責人的口才儼然相當不錯,三言兩語,不但解了奧蘭古心結,還替他推拖掉引爆戰爭的罪名,而且自然得聽不出一絲痕跡。
以負責人的說話方式去推論,無論是誰,思考到最後都會覺得理所當然。
好比奧蘭古,身為當事人的他照理最難說服,因為他熟知每個細節部份,可是現在奧蘭古卻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想得越深入,麵部肌肉似乎放得越鬆。
──他逐漸認同了,負罪感正在減輕……
「人才啊……」洛特-加龍省暗中感慨不已。
倘若他早些知道箭塔有這麼一個外交官人才,哪裏還會浪費時間跑透透整座戰神殿,聽許多有用的話和更多廢話?他會安排一個直線往箭塔的「旅遊路徑」,讓奧蘭古直接聽「重點」,省了多餘體力的消耗。
由箭塔騎士恭送著離開後,洛特-加龍省深感已經差不多了,撞了下奧蘭古的手臂,問道:「有沒有放輕鬆的感覺?」
奧蘭古似乎還在回想那個箭塔負責人的話,心不在焉的「嗯」了聲。
見狀,洛特-加龍省也不以為意,又陪他走了好一段路,等待戰神侍者大人飄蕩不知所終的魂魄歸來。這段期間,雙方氣氛相當沉默,直到奧蘭古眼神又有了焦點,才打破這種尷尬的安靜。
「不好意思。」奧蘭古突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