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特-加龍省和穆亞吵翻了。
秉持著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的原則,這檔事很快傳遍整個騎士團,走到哪都能瞧見有騎士聚在一塊,竊竊私語,拿這事當茶餘飯後的談資。
為了這件事,洛特-加龍省很生氣,非常非常生氣──更確切的說,根本是兩個老大不小的男人在互相嘔氣。
兩個人嘔氣的結果,就是苦了奎裏這個中間人。
好比今天,穆亞大隊長說外頭太陽熾烈,所以想待在辦公室裏批改公文;洛特-加龍省大隊長就偏偏說,今天太陽和煦,到外頭曬曬有助身心健康。
於是,他就很苦命的當起搬運工,替洛特-加龍省大隊長將若幹文件「移駕」,還得搬桌搬椅清空間,弄出一塊能愜意享受日光浴、又不會曬到中暑的地方,讓洛特-加龍省大隊長使用。
「那根本是打雜小弟的活吧……」
又或者,騎士團各大隊之間,雖然有自己的管理層,但畢竟屬於一個團體,許多時候會有文件需要各大隊長簽署,才能夠通過。
這時,打雜工就得搖身一變,成為跑腿工和傳話工,往來於打死不肯講上一句話、偏偏又有公文需要確認的雙方之間。
有好幾次,奎裏搬著文件來回狂奔的景象,都被誤會成新式訓練,還有人讚美他,必然成為模範騎士第二。
「結果我不止一次累得像一條死狗……」
奎裏總算深切理解到,為什麼第七大隊人人推讓,說副大隊長不是人幹的活,歡迎有過勞死嗜好者踴躍報名。
問題是,他既無這種嗜好,也沒有報名啊!奎裏欲哭無淚。
可是相比現在的詭異,那些公務上傳遞消息文件的艱辛,其實均可忽略不計。
奎裏甚至覺得,洛特-加龍省和穆亞大隊長,再不快點結束這次在綠蔭廊道的會麵,他就要被壓迫到窒息了,尤其──
「那個,洛特-加龍省大隊長,穆亞大隊長說……」顫著唇,抖著聲,隻想仰天高喊「我好無辜」的奎裏,努力複述第兩百七十六遍,穆亞要告訴洛特-加龍省的話。
同時腹誹著:「明明就坐那麼近,中間也不過一個人的空位。明明公文沒那麼多,幹麼把兩迭公文堆得如山高,玩眼不見為淨?明明隻要一個先服軟,事情就解決了,為什麼我的直屬上司和上級,就是想不通這淺顯道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奎裏覺得如此下去,自己早晚變成為什麼寶寶,專門使用口頭禪「為什麼」把人煩死。
洛特-加龍省揚眉,懶懶地抽出一張紙,在上麵龍飛鳳舞地寫了一行字,拿起來,貼在奎裏眼前──那字跡的潦草程度,說好聽是「藝術」,說難聽點,根本是鬼畫符!
真是夠了!
奎裏的心在吶喊,不過實際上,他依舊善盡職守,帶著泣音第兩百七十七遍,轉告洛特-加龍省大隊長的話給穆亞大隊長:「穆亞大隊長,關於城防巡邏的班次調動問題,洛特-加龍省大隊長認為……」
穆亞點點頭,沉吟了會,一樣抽紙寫下一行字──他的字跡就如他的為人,字體端正,大小雷同,簡直像刻出來的。
「這、這……這到底有完沒完啊?」奎裏嘴角已經在嚴重抽搐。
奈何兩位大隊長大人隻顧著和對方嘔氣,壓根兒沒注意區區第七大隊副大隊長,被逼迫到有輕微扭曲傾向的幼小心靈。
終於,在第五百二十九次傳話之後,奎裏堅強的心再也禁受不住壓力,破碎成一塊一塊,他本人也忍到渾身發抖,麵向兩位大隊長,低頭沉默良久,然後──
「嗚嗚嗚……我受夠了!我要放假!我要辭職!我要找地方安撫受傷的心靈!」奎裏歇斯底裏地亂叫一氣,也不管上級反應如何,轉身飛速跑離這個惡夢般的地方。
那是奎裏有生以來,首次認為,騎士團駐地廊道邊緣,有綠蔭遮蔽的石椅一帶,不是正常人可以「染指」的地方。
皇家騎士團駐地既是騎士們的訓練場所,也是居住所在,因此不僅有堅固樓舍、寬廣校場,就連栽種、修剪花草的園藝工作,也有專人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