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晚上我看到川兒站在鏡子前盯著自己發呆,她把劉海掀起來問我這樣好不好看。
我立馬產生一種不好的預感,果斷的直搖頭,“妹妹,你額頭太高了,沒有劉海跟壽星公似的,難看死了!快上床睡覺吧,媽看到又要說你了!”
“哼~哼哼哼!”
川兒撅起嘴,氣呼呼的上床,把自己的頭搓來搓去,劉海揉了又揉,才抱著我給她新買的筆袋睡覺了。
隔周回家,川兒的劉海已經成了鋸齒狀,且露出大半個光亮亮腦門。
看到的人都問她,“林川,你的頭發是自己剪的吧?”
她很神氣的回答,“對呀,我自己剪的!”
問的人嗬嗬笑了,“難怪呢!剪的真好看!”
村裏的鄉鄰和學校的老師同學皆如此,說的人多了,川兒對自己的手藝愈發自信起來,將耳邊的頭發也一並剪了,隻露出兩隻光禿禿的耳朵。
川兒頂著自己古怪的發型在家裏晃來晃去,終有一日引起了媽的注意,她先是哭笑不得,最後竟然噗嗤笑出聲來。
“你大姨小時候,覺得自己沒有眉毛好看,把眉毛剃光了。家裏的兄弟姐妹覺得好玩兒,就央求她幫著剃眉毛,最後一家小孩都沒了眉毛!”
媽嘿嘿笑了兩聲,我跟妹妹對視了一眼,也心照不宣的笑了。
“這還不算,他們出去招搖過市,引得莊裏的小孩都來排隊剃眉毛,結果一天之內啊,一整個莊的小孩都成了‘無毛怪’!哈哈~我的眉毛也被剃了~”
媽說著說著,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眉毛,開始大笑起來,整個人前俯後仰。
“晚上莊裏的大人幹活回來,領著自家孩子陸續到我家討要說法。”
“指著我家門喊,‘向霞,你出來說說,剃我家娃眉毛幹啥!你不上學我們家孩子還要念書呢!怪模怪樣的怎麼去學校?’”
“二哥三哥像兩個門神似的冷臉守在門口,大姐嚇得躲在家裏不敢出去,全沒了平常的神氣勁兒~”
媽笑了一會便停住了,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
“媽~”我叫她一聲沒有反應,便轉身拍拍川兒的肩膀,“‘林嘚瑟’,你從中吸取到什麼經驗教訓?”
川兒低頭思索了一會,“嗯,我要到學校給同學剪頭發!”
“額,……沒毛病……”
二舅已經回來了許多時日,但他不讓人去探望,親戚們隻得依他。
媽的心一直懸著,她說等什麼時候讓去看了,就證明不用太擔心了。
日子悠悠過去兩個月,天氣逐漸冷了下來。
放眼望去,道路旁山林間總有枯黃的樹葉就著秋風打旋兒飄落。一場雨後,院裏院外,叢林深處總有一地落花鋪滿。
人說“一場秋雨一場涼,一瓣落花一脈香。”我嗅了空氣中的味道,卻並未聞著多少香氣,心中悵然若失,才明白古人對於這“冷落清秋節”的傷感。
我背著書包愣愣的走出校門,聽到川兒在歡快的叫“姐姐”,抬眼一看,是爸媽帶著川兒站在遠處等我。我還在恍惚中,川兒已經顛顛的跑到了我麵前,“姐姐,我們今天去看舅舅呀~”
媽帶我們進小賣部買零食,我和川兒放肆的挑來選去,我裝模作樣的評判哪哪個零食好吃與否,不想讓夢想中的時光早早過去。
爸媽站在一旁笑著看我們,爸說接下來的路遠要有心理準備,我“嗯嗯”的點頭,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點沙啞了。
我們到的時候,二舅正坐在堂屋中央做木匠活,他的精神氣色看起來好極了,跟爸媽笑著談論自己給自己做的假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