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

馬車在馳道上飛快地奔馳著,迎著瓢潑的大雨,馬不停蹄地行進著。

馬蹄之下泥濘四濺,踏過的水坑,激起片片水花。

譚千令猛地睜開眼,一股酸痛感從四肢百骸慢慢湧了上來,想掙紮著起身,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雨水敲打聲,雷電轟鳴聲,車輪傾軋聲,不絕如縷。

“掉頭!掉頭回去!”

譚千令頓時清醒,慌亂地喊出聲。

“屬下恕難從命,”牽引韁繩的侍衛表情凝重道,“宮中如今危機四伏,小姐不能再回去了!”

不行,她一定要回去。她爹屍骨未尋,白湘也還在宮中!

“我命令你馬上掉頭回去!”

話音剛落,侍衛還未來得及回應,隻聽唰的一聲,一隻利箭迅猛飛來,破風穿雨,直擊他的胸膛,箭矢沒入肉中,他當即便無了生息,軟塌塌地倒進馬車內。

譚千令聽到聲響,整個人就愣了幾愣,艱難斜視一旁,正好看到了侍衛倒進來的這一幕。

一股密密麻麻的恐懼爬上心頭,她如今渾身動彈不得,除了任人宰割,還能怎麼辦?

忽然,一聲淒慘的嘶鳴響起,拉車的馬像是受了什麼驚嚇,開始發了瘋似的不顧一切往前衝。

車廂劇烈地搖晃著,車內翻天覆地的旋轉。

譚千令身無倚靠,一個顛簸,人便從軟榻上滾了下來,手臂一下子打到了冰冷的屍體,猛地一個寒戰。

空氣中隱隱飄來有著泥土氣息的血腥味,不斷刺激著譚千令的鼻腔。

雨點嗶哩啪啦地打了下來,掩蓋住了雜亂的腳步聲。

這算什麼……等死麼?

譚千令心涼地閉上了雙眼。

馬車突然又是一晃,緊繃的韁繩瞬間崩斷,車廂當即脫離了韁繩,整個向一側翻了過去。

譚千令心裏頭一顫,額頭跟著馬車挪了位,硬生生撞在了另一邊的車壁上,鼻間一陣酸澀的疼,人也趴伏在了車壁上,一動不動。

嗚。好疼。

她被迫睜開了雙眼,狠狠皺了皺眉,腥甜溢入唇舌,鼻子與額頭痛得愈發得猖狂了。

忍著痛看過去,眼前正躺著剛剛那位死不瞑目的侍衛大哥,兩隻眼睛瞪得老大,直勾勾地望著頂頭一片空虛。

能不能不要這麼折磨她。

豆大的雨水登時落了進來,發狠地打在她的身上,鼻間的血氣越來越濃。

不遠處傳來雜亂的腳步聲,聲音越來越響,混著雨聲,離她越來越近。

譚千令呼吸一緊,感覺死亡正在逼近。

“抓活的。”

冷凜的聲音響起。

“他可是譚玄義之子。”

譚千令心尖一顫,更是大氣不敢出了。

嗬,這種活,與死差不多了吧。

還不如死在宮中。

好歹還能見他最後一麵……

思及至此,她竟生出了些希望。

——她還不能死。

那人掃了一眼周遭,旋即鑽進了馬車,一腳踢開一旁擋路的屍體,俯身盯著伏在地上的譚千令,嘴角勾起冷笑,“譚小公子,好生狼狽呢。”

譚千令死死瞪著他,諷刺道:“你這看門狗有什麼資格笑話我?”

“死到臨頭還嘴硬。這姿色——可惜是個少年。”那人伸出手挑起她白皙柔嫩的下巴,“若是女子的話,我倒是可一飽口福。”說著,手竟遊走到了她胸前衣襟處。

譚千令心下猛地縮聚,咬牙切齒地罵道:“無恥下流之徒!”

話音剛落,隻見那人背後寒光一閃,一抹利刃迅速劃過他的脖頸,鮮血如泉湧注的同時,他整個人也被身後之人狠狠甩了出去。

——馬車外兵刃交織,慘聲不斷。

譚千令眼前倏然模糊了起來。看著那道模糊重疊的白影,飛快地將自己抱起、緊緊擁入懷中,聽著那低沉好聽的聲音在她耳邊不停地急喚著“念念。”

是他嗎……

頭沒由來的劇烈抽痛著,意識也越來越模糊了,她漸漸失去了知覺……

……

南、宮、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