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的蕭君晴,並沒有像前幾次一樣幸運,一睜開眼,就能看見那些熟悉的臉龐。這一次,哪怕是她最恨的張赫昂的臉,她也看不到了。
但是,她卻能聽到周圍發生的一切。她聽到張赫昂來到她身邊,一次次的懺悔和禱告,聽到夜風華坐在她床邊,一次次的安慰和保證,也聽到蕭氏叔叔伯伯們站在她病房中,一次次的哀婉和歎息。
起初,她不停地扔著、砸著房間裏的東西和一切她所能接觸到的實物,就像她曾經在精神病院那樣。
她恨著身邊每一個關心她的人,她以為她自己的境遇都是拜這些虛情假意的敗類所賜,她覺得沒有一個人是真心在意她的心情,體貼她的處境。
她恨!恨這個世界的冷漠和無情,恨這些打著對她好名義的每一個人,恨他們在她落入困境時的隔岸觀火、袖手旁觀!
她怨!怨這些人曾經就那樣輕易的被蕭憶情的謊言玩弄於股掌之間,一次次質疑她的人品和道德!
就在她以為,自己也許就要在這片黑暗中墮落至死的第二個月。夜風華突然在一個晚間蹲在她病床前懺悔。
“君君,你不會失明的,放心吧,已經找到合適的眼角膜了。”夜風華站在蕭君晴床邊,一如既往地柔聲細語。
蕭君晴輕笑一聲,緩緩開口,“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和關心!花花,我特別想知道,在我被人關進精神病院的時候,你在哪裏?
我感激你幫助過我時為我所做的一切,但我也有權利去埋怨這個不曾溫暖過我的炎涼世界和善變人心。”
自從她雙目失明之後,她就一直這樣憤世嫉俗的對待身邊的每一個人,連夜風華也不曾放過。她討厭此刻的自己,但卻無法讓自己脫離這無邊的怨海。
“其實你早該問我了,問我,在你父母遇難即將死亡的時候,我在哪兒?君君,今生如果不能繼續相陪,你一定要替我吃我沒吃過的東西,看我沒看過的風景,走我沒走過的路。
然後,記住,曾經有一個人是那樣單純的希望你,可以走好餘生的每一步。”夜風華輕柔的聲音再次傳來。
原本想要繼續發火的蕭君晴,在聽到夜風華的話後,微微蹙眉,冷聲道,“一句也聽不懂!也不想聽懂!”
“終有一日,你會懂得。”夜風華笑笑,轉身,離開病房。
第二天,醫院裏的大夫告訴蕭君晴,已經找到了合適的眼角膜,一周後手術。
第三天,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砸到的蕭君晴,突然覺得上天在給自己關上一扇門的時候,又開了一扇窗戶。沒有繼續摔鬧的蕭君晴,坐在病床上設想著自己恢複視力之後要做的事情。
病房門“吱嘎”一聲,再次被人推開。
朦朧中,她聽到有車輪在地上碾壓而過的聲音,“誰?”蕭君晴警惕的豎起了耳朵。
“君君,下周你就要做手術了,你終於快重見光明了。”張赫昂的聲音從病房門口傳來。
蕭君晴冷聲道,“不要重複大夫說過的話,還有,你進來的時候為什麼會有車輪碾壓而過的聲音?”
張赫昂頓了頓,“我最近新買了一個玩具車,所以,想開進來給你解解悶。”言畢,他擦了擦頭上的冷汗,有些心虛的慌張開口。
蕭君晴冷笑一聲,“一個瞎子,有什麼能解悶的?你咋不說給我買台電視機讓我看著解悶呢?”
一旁的張赫昂沒有答話,隻是幹笑幾聲。
“滾!以後我眼睛好了也不想見到你,我怕影響我恢複!”蕭君晴咬牙切齒。
張赫昂看著蕭君晴,苦笑一聲,“我答應你,不再出現了。”
整個手術似乎進行的異常順利,而在手術結束之後,蕭君晴發現自己仿佛被人刻意屏蔽了。
她沒有見到任何人,包括張赫昂和夜風華。
除了蕭氏幾位叔伯偶爾為了公事來找過自己幾次以外,她幾乎與世隔絕。
報紙、雜誌、手機、電視,在她術後的時間裏,大夫以保護眼睛為緣由,全部將這些東西撤離了她的病房。
一年的時間就這樣,在蕭君晴被大家的屏蔽中,無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