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狗東西，給我起來！”婦人罵道，手裏的掃把毫不客氣朝床上那人屁股打去。
“狗東西”裝死，一點反應也不給，反而抬起一隻腳撓撓腳脖子，呼嚕聲震天。
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發須皆白的老者走了過來，連忙勸慰這婦人：“大兒媳，一大早的，別打了，有話好說，好說。”
“爹，這小狗崽子你要是再不攆出去，我和大龍自己搬出去，你也別想我們給你養老！”大兒媳雙手掐腰，氣不打一處來，五官都略微變形了。
這狗東西能算是人嗎？整天遊手好閑，以前就偷雞摸狗不幹好事，種地多不了他，吃飯少不了他，日上三竿才起床，一起來就和狐朋狗友鬼混！
想到這裏，大兒媳掃把又高高抬起。
老者擋在“狗東西”身前，忙著打圓場：“我的好兒媳，別打了，別打了，再打真把你小叔子打壞了怎麼辦！”
大兒媳積累多年的怨氣一次都釋放出來，趾高氣昂道：“老頭子，姑奶奶嫁到你們家就是聽說有兩個壯勞力，姑奶奶是來享福的，你看看這小叔子的小日子，王上都沒他過的舒坦吧！”
大兒媳拿著掃把又拍向躺在床上裝死的小叔子，嘴裏念叨著：“我打你這個狗東西，姑奶奶下地幹活，你睡覺，叫你睡覺，打死你！我打死你！”不料兩下都被老爺子擋住，兩掃帚砸在了老爺子身上。
“夠了，你這死女人，滾！”狗東西忍不住了，一把奪過掃帚，大兒媳一下子被嚇住了，倒退兩步。
可想到自己是長輩，他敢動手嗎！哭喊著一頭朝小叔子撞過去：“這狗東西打人了，打人了，沒良心的一家人啊！就逮著我好惹的欺負！”
狗東西喚作趙二，莊稼戶出身，年方十二，還沒有大名，一時沒躲過去，被撞了個結實，悶哼一聲，暗罵這死女人可真一點不留手，想動手可拉不下臉，放兩句狠話就轉頭跑開了。
“滾，滾出去就別回來！”大兒媳笤帚瞄著趙二飛出手，怒道。
老者乃是趙二老父，沒有名字，人喚趙老六，家裏幾畝薄田倒是肥沃，每年收成不少，村裏算不得大戶，小康之家綽綽有餘。
“爹，晚上你要是放他進來，你出去睡或者我和大龍出去睡，你老人家看著辦！”大兒媳彎腰撿起掃把直直回屋。
趙老六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老爺子想家裏出個文化人，半年的收成拿給村裏唯一的教書先生，誰道那先生一天隻上一堂課，或是上午，或是下午，總之是先生閑下來的時候。
要是個爭氣的也就罷了，趙二這小兔崽子可不是啥好鳥，最是喜歡謊報軍情，明明是下午的課，他報上午，上午出去找狐朋狗友混了一圈，又回家說調課了，下午聽先生講兩句就開始跟先生強嘴。
趙老六印象最深的是這一出。
“子曰：德不孤必有鄰。”先生搖頭晃腦念叨，“這就是說，道德高尚的人，身邊會有很多同樣品格的朋友。這告訴我們什麼？”
先生本來打算自問自答，趙二一點也不客氣地站起來：“先生，這告訴我們不要做一個道德高尚的人！”
先生胡子都氣歪了，強壓著怒意道：“你今天要不說出個所以然，為師手裏的戒尺可不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