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冷宮咽氣了(1 / 1)

一月的京城,外頭颯颯北風作響,鵝毛大雪漫天飛舞,碧色琉璃瓦上堆滿了厚厚的白雪。

糊窗的棉紙被寒風吹得瑟瑟有聲,時不時有鵝毛飄雪,順著窗紙破裂開的地方鑽了進屋子。

“是娘不好,娘給你暖暖。”柳清鈺抱著嬰兒冷冰冰的小腳,擱在自己溫熱的心口。

嬰兒興許體諒到娘親的難處,饒是又餓又冷,連半句哭啼都沒有,乖巧得讓人心痛。

今日是大年三十,宮中處處笙歌燕舞,不遠處一束又一束的煙花,燦爛到極致。

往年三十,她還是大盛皇朝的一國皇後,擁著剛滿月大的皇兒,看那嫋娜多姿的胡姬,跳出一支又一支漂亮的胡旋舞。

今年三十,卻抱著皇兒,屈身冷宮挨餓受凍。幸好有個小宮女,可憐她帶著幼兒,偷偷塞給了她半碗稀粥和一個小饅頭。

她今天整日隻吃了半碗冷稀粥,剩下半碗往嘴裏熱了熱,就著一個小饅頭喂給了皇兒。現下胃裏就像被人掏空了似的難受。

“喲!這不是我們的皇後娘娘嗎?”

院子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女人身上披著紅綢底的白狐皮裘,嘴角含笑,眸底一片寒冰,那片薄薄的朱唇上,噙著約有約無的惡。

也沒用多大力氣,那道破門幾欲倒下,狂風夾著雪屑,朝著屋裏的那一張小床撲去。

柳清鈺一聽聲音,便知道來人是柳鳶兒,她又裹了裹身上的棉被,安撫中懷中的嬰兒,一個眼神都不願意給她。

柳鳶兒俏臉上隱有慍色,使了一個眼色給身旁的太監。

太監心領神會,大跨步走到柳清鈺躺著的小床上,一把掀開了她的棉被,又狠狠扯著她的手腕,將她拖到了冷冰冰的地板上。

“婉貴妃跟你說話呢,你是啞巴了不成?”太監一腳狠厲,重重踢在柳清鈺的脊骨單薄處,趁她吃痛無力之際,從她手中搶走了嬰兒!

“啊!把皇兒還給我!”柳清鈺伸出一雙滿是凍瘡的手,抬起一張慘白的臉,內心像被烈火焚燒般痛苦。

但無奈身子虛弱,又被另一個太監死死壓住,動彈不得,眼睜睜見皇兒落入了太監手中。

“姐姐,你生下這孩子已有兩年,你道皇上為何遲遲不給你的皇兒取名字?”柳鳶兒揚起那兩片薄薄的朱唇。

柳清鈺眼神怒瞪著眼前的華服女子,死死忍住口中血腥,“我早該不讓你進宮!不然皇上也不用偏信皇兒與你八字相克,隻肖你誕下龍兒,才可賜名我的皇兒。”

“姐姐,你真是天真了一輩子!皇上由始至終都認為你的孩子是三王爺的,怎會放在心上!此外,一個婕妤的片麵之詞,皇上查也不查,就以謀害皇嗣的罪名廢掉一國皇後,你還當皇上隻是被蒙蔽不成?”柳鳶兒聲音幽幽的,如蔥管般的嫩手,輕輕撫了撫肩上的墨色長發,再次勾起那涼薄的唇。

“柳鳶兒,你不得好死!”門外的風雪卷入屋中,如寒冰地獄般,似乎要將柳清鈺最後一絲溫暖都要卷走。

“是嗎姐姐,可是過完年我就要封後了,不得好死的人是姐姐你。”柳鳶兒手下慢條斯理,理了理身上的白狐皮裘。

她話音剛落,單手抱著嬰兒的太監,從懷中摸出一顆褐色藥丸,快速喂進了嬰兒的嘴裏。

“這種藥,會製造出凍死跡象。等到明天一早,你們就會被人發現凍死在屋子裏。”

柳清鈺啊的一聲尖叫出聲,被太監狠狠壓住的身子,像是注入了最後一絲力氣,身子蜷縮著往前爬去。

“來人!來人!擋住她!”柳鳶兒花容失色,捂著劇烈跳動的心口,連連後退了好幾步。

柳清鈺身後的太監,使了狠勁兒一腳踢在她的背上,“喀嚓”一聲,柳清鈺的肋骨連連斷了好幾根,太監掐住她的嘴,將一顆赤色藥丸喂了進去。

柳清鈺向前爬動的手,歇了下來,口中吐出一大口黑色的鮮血。

“皇兒!”看到嬰兒漸漸沒了聲息,她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住,讓人窒息的痛楚,從心髒處一點一點向外蔓延。

柳清鈺躺在地上,微微呼著冷氣,雙眸裏麵折射出這眼前發生的一切,而後逐漸消散不見。

待到翌日一早,風雪一收,送飯的宮人來到宮中,見到七孔流血的柳清鈺和她懷裏渾身青紫的嬰兒,都嚇得臉色全無。

趕來的太監用竹席裹起二人的屍體,扔進了宮人專用的焚化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