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憶念手裏緊緊握著他的刀,漆黑的刀,他垂首看著自己手裏的刀,隻覺得自己的人仿佛在漸漸往下沉,沉人了漆器的刀鞘裏。他忽然睡著了。
夜色深沉,燈如豆,天地問片和平寧靜沒有災禍,沒有血腥,也沒有聲音。
宋憶念醒來時,還是好好地坐在椅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後第眼就去看他的刀。刀還在手裏,漆黑的刀鞘,在燈下閃動著微光。也許他隻不過剛閉上眼打了個盹麵已。
他實在太疲倦,他畢竟不是鐵打的人,這種事總難免會發生的。隻要他的刀仍在手。他就一無所懼。可是等他抬起頭時,他的人立刻又沉了下去,沉人了冰冷的湖底。他的人仍坐在椅子上,他的刀仍在手裏,可是這地方卻已不是荒山中那簡陋的木屋。
他第一眼看見的是幅畫,幅四丈七尺長的橫卷,懸掛在對麵的牆壁上。
這屋子當然還不止四文七尺長,除了這幅畫外,雪白的牆壁上還掛著各式各樣的武器。
其中有遠在上古銅鐵還未發現時人們用來獵獸的巨大石斧,有戰國將士抄場交蜂時用的長矛和方粱,有傳說中武聖關羽慣使的青龍倔月刀,也有江湖中極罕見助外門兵刃跨虎籃和弧形劍。
其中最多的還是刀。
單刀,雙刀,雁翎刀鬼頭刀,金背砍山刀成刀,九環刀,魚鱗紫金刀……甚至還有柄丈餘長的天王斬鬼刀。
可是最令宋憶念觸目驚心的,卻還是柄漆黑的刀就跟他手裏的刀完全樣。成千上百件兵刃,居然還沒有將牆壁掛滿,這屋子的寬闊,也就可想而知了。但是地上卻鋪著張很完整的波斯地氈。使得屋子裏顯得說不出的溫暖舒服。屋裏擺著的每一樣東西都是經過精心選擇的,宋憶念這一生巾,從來也沒有到過如此華麗高貴的地方。
現在他也不知道自已是怎麼來的?這不是夢,卻遠比最荒唐離奇的夢更荒唐離奇得多。
他握刀的手已冰冷,刀柄已被他掌心的冷汗濕透。
但是他既沒有驚呼,也沒有奔逃。他還是靜靜地坐在椅子上,連動都沒有動。這個人既然能將他神不知鬼不覺地帶到這裏來,要殺他當然更容易。現在他既然仍還活著,又何必逃?又何必動?
突聽門外個人大笑道“宋公子好沉得住氣。”
門開了,大笑著走進來的竟是鍾大師。
隻不過這個鍾大師樣子已有些變了,身上布衣已換上錦袍,白發黑了些。緞紋也少了些,看來至少中輕了一二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