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1)

海邊立著一個少女,令宋祖有些錯愕。

那少女身量嬌小,穿著淡青色絲織的邀月族服裝,短短的衣袖、短短的裙子,大異中原。隻見她一雙花一般的腳是赤裸的,腳踝上戴著一圈圈細致的銀鈴,渾圓可愛的小腿上則包纏著黑色繡紅線的布。她頭上的兔毛綴頂鹿皮帽邊,垂掛著兩串細碎的紅玉鏈,紅玉在雨後初陽下閃爍生輝,更映得她分束兩邊的發絲光亮輕柔。隻不過腰係彎刀,手中所持的木杖竟刻著栩栩如生的凶狠鬼頭,那顆鬼頭好像活的一般,似乎在瞪著宋祖。

她回頭對宋祖嫣然一笑,卻是一張年幼而美麗的麵孔,甜美至極的微笑中,帶著幾分的嬌憨稚氣,簡直有如山茶初綻。

宋祖馬上想到店裏的那三名邀月人,她年紀這麼小,最多絕對不會有十五歲,那一定是和長輩前來的,竟會孤身在此,難道是和那三名邀月人失散了?可是看她肌膚雪白,又與那三名黝黑的邀月人完全不同。

宋祖一時之間摸不清她的底細,想道:“她是他們的女兒?是主人的女兒?還是什麼人?”

不知她懂不懂太昊語?宋祖正在想著要如何開口,她已經帶著那花朵般的笑容,對宋祖開口了,吐出的清音竟是軟軟悅耳的官話:“喂,你載我到東方那小島去吧!”

東方的小島不就是仙靈島嗎?

宋祖驚奇於她這小小年紀,官話就說得這麼好,更加摸不清她的底細,道:“你到那島上做什麼?”

少女笑了一笑,卻不回答,見宋祖船推得這麼慢,微露不耐之色,徑自走了過來,伸出纖纖小手,重重一推,那艘要兩三個大太昊才扛得動的船居然就像紙紮的一樣,被平順地推滑向海麵。

宋祖驚異地張大了口,說不出話來。

少女笑道:“你來劃船。”

說完,自己輕輕一躍,便穩然登上海麵飄搖不已的船內,坐著等宋祖。

宋祖見她始終笑意盈盈,又如此可愛,連忙趕步上前,跨入船中,道:“你可知道仙靈鳥很危險?我又沒答應要帶你去!”

邀月小女孩笑道:“你會答應的。”她突然舉起那猙獰陰森的鬼頭杖,迅速地打了宋祖的手背一下。

宋祖嚇得驚呼了一聲,連忙收回手。他從剛才就對那柄鬼頭枚有著說不出來的厭惡,猛然被這麼一打,幾乎以為那顆木雕鬼頭會張口咬住自己的手!那鬼頭的後腦還長著一蓬灰白亂發,鬆鬆地束著,更是萬分恐怖,讓人連摸都會覺得惡。

宋祖驚魂不定地說道:“你怎麼打人哪?”

邀月小女孩根本就不理他的抗議,卻笑嘻嘻地又說了一遍:“你會答應的。”

宋祖道:“沒有人可以勉強我做我不想……”話沒說完,被鬼頭杖打到的手背突然一陣奇癢,低頭一看,手背竟已又紅又腫,宋祖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急忙伸出另一手抓癢,沒料到越抓越癢,癢得他哇哇大叫不已。

邀月小女孩笑得吱吱咯咯,道:“我就說你會答應的嘛。”

宋追遙大驚,猛地想道:傳說有的人笑裏藏刀,往往養了陰狠的蠱毒,一有不順他的心意,便放蠱害人。他白天所遇到的邀月人雖然樣子可怕,卻好心地幫助他;沒想到現在遇上的邀月人如此美麗,心思卻截然不同,笑語之際,趁人不防就暗下毒手。

宋祖的手越來越癢,他用力在船板上擦著手背,已經擦得皮都破了,想不到連另一手也癢了起來,宋祖這一驚不小,雖死要麵子而硬是不吭聲,也已經忍不住痛苦得在船上打滾,甚至覺得那可怕的奇癢好像正在漸漸擴大範圍。

眼見笑意盈然的邀月小女孩又舉起鬼頭杖,要再往他身上打下來,而船身窄小,宋祖躲無可躲,忍不住大叫:“住手!”

鬼頭杖的口中噴出一陣藍煙,宋祖無法避開,被這股帶著腥臭的藍煙籠罩全身,嚇得一身冷汗,心中暗叫:“我命休矣!”

沒想到藍煙吹過之處,身上竟驟然感到清涼無比,才一下子麻癢便已全消。宋祖一時之間既驚惶又疑惑,邀月小女孩已抿唇一笑,道:“劃船吧!”

宋祖略為遲疑著,起身撐起了篙,心中驚疑不定。邀月小女孩眺望著遠方的海平麵,黃昏的光芒在海麵上灑著一片金粉,輝光激湘,照得她的粉紅色小臉更加華美,比丁家妹還要美上好幾倍。

宋祖沉默地劃著船,不敢再多說話,可是有仇不報非君子,竟會栽在這個小丫頭手中,他又覺得十分不甘心。她要上仙靈島做什麼,更是讓宋祖百思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