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場噩夢(2 / 2)

可是……這三年前的蘇府滅門案,與她有何幹係?

一時間,空氣中隻剩下熏爐裏濃鬱的香味仍舊繚繞,這方寸之間,她與他四目相對,皆無言。

靜。這突兀的安靜就如同山雨欲來之前的死寂。何霜染敏銳地感覺到,這突如其來的靜寂下麵,似有什麼更為可怕的東西在蠢蠢欲動,呼之欲出。

真相?楚驚寒口中所謂的真相,究竟,是什麼?

“喝了它,你就能見到你心心念念的爹娘了……”終於,對她失去了所有耐心的楚驚寒眸子裏閃過一絲狠戾,他毫不憐香惜玉地捏起她的下頜,命她張口,將那杯所謂的:“喜酒”盡數灌進何霜染的口中。因為灌得太猛,何霜染被嗆得連連咳了好幾下才緩過來,冰冷苦澀的液體順著喉滑下的那一刻,何霜染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絕望。

對楚驚寒的絕望,對人世間所謂情愛的絕望,更多的,是對自己的絕望——若當初她未曾愛上這個仿佛永遠都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男子,若非她作繭自縛,若非她一片癡心錯付,何以換來今日這一杯毒酒了此殘生!

他鬆開禁錮她的手,後退兩步,好整以暇地等待著她生命在他的目光下終結。

窗外的雪還在簌簌地落著,屋內的紅燭早已燃盡,何霜染覺得腹內絞痛,口中湧出血來,她倒在他懷中,又被他嫌惡地拂開。

“蘇以寧一生鐵骨錚錚,他若知道他的女兒對我癡心一片,願為我生為我死,還因為救我而失了一身武藝,便是你到了地下,他也定不會再認你是蘇家人——蘇清歌,”他高高在上地俯視眼神已然渙散的她,喚出她本來的名諱,語氣中盡是虛假的憐憫:“莫怪我心狠,常言道斬草須除根,便是你忘記了以前的事,我也不能留你。不然,哪天你想起來,我不是要死在你手裏?”

“殺了你,楚驚寒,我要殺了你!”她掙紮著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歇斯底裏地叫喊,她想要撐著身子站起來,卻隻是幾不可見地抬了抬首,她一雙原本美麗的眸子因為恨意而睜大——楚驚寒,你好狠的心!

“既然死了,就安安分分閉上你的眼,安安分分做你的鬼,”楚驚寒被那雙睜大的眸子盯得心裏有些發毛,他俯下身,伸手無情地蓋上她流出血淚的眼,而後起身,唇畔勾起詭譎的笑意:“蘇清歌,怪隻怪,你不該對我生了妄念。”癡想本不該屬於自己的,到頭來,終究隻能是黃粱一夢。不,應當是一場噩夢……

楚驚寒滿意地笑了——娶了慶陽公主,他離那至高無上的寶座又進了一步。

蘇清歌算什麼,不過是心甘情願被他利用的一顆棋子罷了。美貌有何用?揭了那層皮,不過一樣的森森白骨。

權利,地位,金銀……隻有這些才是真真正正可以握在手裏的。他楚驚寒不需要去愛任何人,他隻要這江山,要這天下人的頂禮膜拜!

生死刹那間,蘇清歌終於記起前塵過往。她恨!若有來生,你欠我蘇氏滿門的,我要一筆,一筆,同你算清!

可惜到死前,她才想起來,她原本並不叫何霜染,她是京都吏部尚書蘇以寧之女,蘇清歌!

“來人,將此人拖下去,扔到亂墳崗,埋了。”楚驚寒推開房門,冷著臉命令完,拂袖大步離去。

一個瘦小的丫鬟推開眾人跌跌撞撞衝進屋,撩開珠簾的一瞬間驚恐地捂住眼睛,過了片刻,她才緩過神,撲倒在地上冰涼的屍體上,哀哀喚著:“姑娘”“姑娘”……

“拖下去,快把她拖下去!”

……

都說人之生死是有輪回。

若還有來生,蘇清歌隻願,這一世的仇,楚驚寒欠她的,下一世,她要加倍討還!

朦朧中,一個蒼涼的聲音遠遠傳來,奇異的曲調,吟唱著:“生何苦,死何苦,不過朝暮。生無謂,死無謂,萬般可拋,唯有,恨難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