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念回頭,無措地看了他一眼,葉將白則是壓根沒理,徑直把人帶出門,塞進馬車。
怎麼回事啊?風停雲滿臉疑惑,方才不還好好的,一轉眼怎麼就成這樣了?
不過,今日怎麼說也是為七殿下鋪路而設的酒席,那倆不負責任的人走了,他還是要幫忙收拾場子的。撇撇嘴,風停雲繼續與人飲酒。
馬車裏很暖和,但長念還是緊了緊披風,有點驚恐地看著旁邊這人。
輔國公渾身的氣息比外頭的風雪還冰冷,他說要明示,但從上車到現在,一個字也沒說。
不安地挪了挪屁股,長念試探性地問:“是不是北堂將軍與我太親近了,國公覺得礙眼?”
本來麼,這人不是一向最厭惡斷袖?雖然他自個兒也不太正常……但方才她與北堂繆委實親近了些,放在別人眼裏,那就是兩個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摟摟抱抱,少不得惹人反感。
她想表達的是她和北堂繆行為不妥的意思,然而,這話落在葉將白耳朵裏,就是另一個想法了。
礙眼?怎麼可能不礙眼,與他親過抱過的人,跟別人擁在一起,看起來關係比與他更親近,就算趙長念是個男人,以他的自尊,也不可能容忍這種事。
更何況,眼前這個人在戲弄他!分明已經有相好了,卻還來招惹他,做出一副聽他任他的姿態來。
越想越火大,葉將白側眼,譏誚地道:“有什麼礙眼的呢,在下隻是覺得殿下真沒出息,換做旁人,勾搭到北堂將軍,定是要借著他的威風為所欲為,哪像殿下,混成這步田地。”
“莫不是功夫不到家,沒能得他真心?”
長念眨眨眼,再眨眨眼,認真地想了許久,才慢慢想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然後小臉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一直白到了嘴唇。
“怎麼?戳到痛處了?”葉將白眯眼,“殿下與在下也算半個‘故人’,在下說話難免就直了些,殿下若是不想聽……”
他笑:“那現在可以下車。”
手指顫了顫,長念垂眸,輕輕點了點頭,僵硬地起身,掀開了車簾。
“停車。”她對外頭的許智道。
“停什麼?”車廂裏傳來葉將白的聲音,平靜得很,“在下趕著回府,殿下想下車,直接跳便是了。”
一句話說到後頭,帶了點咬牙切齒。
許智愕然,頭一回聽自家主子這麼孩子氣的話,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沒事。”長念勉強朝他笑了笑,“我不為難你。”
巴掌大的臉蒼白得很,眼裏還有一層薄薄的霧氣,心硬如許智,瞧著她這樣子,也難免有些不忍,剛想要不要勸主子兩句,結果眼前就是一花。
“咚”地一聲悶響,有什麼東西重重地砸進了雪地裏,一連翻滾了一丈遠。
“殿下!”許智驚了,立刻勒馬停車。
車簾被掀開,葉將白探身出來,臉色難看至極。他先是死死盯了許智一眼,然後抿唇,撐著車轅而下,大步朝人走過去。
車跑得挺快,地上雪也不厚,摔下來定是疼慘了,葉將白看著雪地裏那一團掙紮了半晌也沒站起來的人,氣得腦袋發昏,扯了她的胳膊就罵:“你想找死也別拖累我!”
趙長念被他拉起來,滿臉是雪,似是摔傻了,半晌也沒有反應。
銀白的披風被劃拉了好幾道口子,沾了雪,變得十分沉重,葉將白拉了兩下,低咒一聲,伸手就要把這該死的披風給扯了。
然而,長念眼珠子動了動,伸手握住了披風的繩結。
葉將白一僵,甩手就將她扔回雪地裏,冷冷地攏了袖袍道:“你若不是七殿下,我連車都不會下。”
扯著嘴角笑了笑,長念道:“多謝國公抬舉。”
行啊,敢還嘴了,真不愧是有人回來撐腰了。葉將白點頭,一邊點一邊道:“好,殿下就在這兒過夜吧,在下告辭!”
也不知哪兒來的膽子,長念笑著回他:“慢走不送。”
活了二十多年,頭一次有人這麼跟他作對,葉將白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摔袖就往車上走。
“主子。”許智有些擔憂地道,“七殿下看樣子摔得狠,就這樣留她在這裏……”
“殿下有披風,可暖和著呢,你還要擔心她?”葉將白冷笑,“不如早些回府去烤火。”
許智沉默,心裏有點感慨,已經多少年沒看見主子被人氣成這樣了?還以為他已經老成到遇見任何事都波瀾不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