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滿乾坤,寒風刺骨刀。
山河域的天鉛雲如墨,厚重如山。翻騰的烏雲間不時形成接天連地的龍卷風,摻雜雪花,像不斷被天地拉扯的雪白蛟龍,發出淒厲而不甘的嘶吼。
如此大雪,實乃罕見,大有雪埋山河域之勢。
山河域,西澤大陸一百零八域之一,域中山川縱橫,地勢複雜。其域之名源於域中一山一河,其山名指,其河名天。
指山,形似一根中指直指蒼穹,在混沌劫際時便坐落於此域,如今依然屹立。天河,有史可究,在太古劫紀第八紀元時期,人族大帝與不可言的存在大戰之後所遺留,此河浩蕩百萬裏,橫跨山河域。
自此太古先民奉大帝之言,沿河聚居,天河有靈,庇佑先民。
山河域最北之地亂山府,群山聳立,地勢起伏不平,無法開墾耕種者,遺民大都狩獵為生,民風彪悍。就在這亂山府中,有一個傳承著太古蠻荒的建製的部落,君家村,亦稱玄君部。
玄君部後山,一個身著素衣的少年,盤膝坐在一尊石像前,就因這尊石像屹立於此,此間十丈之內,不染塵埃,縱是這漫天風雪,也遮不住這方寸之地。
可謂白茫茫一片,唯有此間獨黑。
這少年一手赤藍之氣,一手黑白之氣,兩相流轉,循環往複。許久,長歎一氣,頗為沮喪,“以水火參陰陽,也行不通,難道真的已無前路?”
少年本名君陌,八歲,玄君部族長之子,自幼便修行族中傳承《先天陰陽訣》,至今已有五年了,可是先天陰陽訣在一年前便再無進展,所以他時常跑到後山這清淨之地,在先天大帝的雕像前,看是否會有突破的契機。
先天大帝乃是太古劫際初,太古人族的第一位大帝,可惜時光荏苒,在一些未知存在的抹殺下,諸天萬界早就沒了他的傳說,隻是未曾想在這貧瘠破落的荒山中,還有一尊石像刻有他的容貌。
那怕凡石所刻,隻因雕刻的是他,便擁有了無法言喻的力量。
這十丈之內,自成一方天地,滿天飛雪盡皆退散。
水火,陰陽,四股截然不同的真氣,化作四條小蛇,在君陌身上遊曳。一陣腳踩入雪地的沙沙聲,漸漸從遠處傳來。
四條小蛇騰空而起,向那聲音的源頭奔去,化為四柄三尺飛劍,撕開層層風雪,行至近處,四劍合一劍,那一刹,力量開始絮亂,爆裂於虛空中,歸於虛無。
“沙石和白米搭配的再完美,也不會是一鍋好飯。”一股低沉渾厚,富有磁性的聲音傳入君陌耳中,一男子從雪幕中走進這方小天地。
那男子一襲青衣,束發披肩,若孤鬆獨立,卓爾不群,舉手投足間那股隨心所欲的飄逸,沉澱世間一切喧囂。
君陌聳了聳肩,調皮道,“我早就知道會失敗,就想嚇嚇你而已,二叔與父親他們談的怎麼樣啊?”
那男子苦笑的搖了搖頭,整頓衣襟,行至石像前,俯首跪拜,口中朗朗有聲。
“不孝後輩君之澤,祭拜先天大帝尊麵。”
三叩九拜,祭禮成。
“大哥,知行叔,你石叔,還有很多很多人,都認為我的提議拋棄先祖,誰又能聽得進去,阿陌,難道斬卻血脈真的不對嗎?”君之澤幹脆盤膝與君陌對麵而坐,眼神中有些許迷茫。“這個劫際,玄君部已經衰落太多,分裂出的族人,仗著族中積累的財富,早已在各域崛起,而我們呢?大雪封山後,連過冬的食物都湊不夠。”
“窮則變,變則通,通則達,不變,死路一條。”
君之澤越過君陌看著漫天的風雪,他此時的心情就與這風雪一般,淩亂迷茫。
這些大人間的事,君陌也不知如何去評判,思慮了好久才開口。
“斬卻血脈變為人,守下血脈做了古,我們古族因循守舊至今,就是為了不讓太古先民斷了傳承,滅了香火。斬卻血脈很容易,但斬出這一刀,我們就再無退路,都是無根之人。”
君陌咬了咬嘴唇,還是決定說出一個秘密。
“其實,父親上任以來,已經有幾位叔伯斬卻血脈,他們是為了守護族人,但父親怕此風盛行,一直在瞞著,而你在族會上,直接提議全體斬卻血脈,這下可好,浮躁的人心,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平息下去?”
君之澤虛闔眼眸,那種心理上的疲憊油然而生。
“我也是為了玄君部的未來著想,古族的魂魄一直都是很多人的眼中寶,這些年,有多少部族滅亡,我怕有一天就會輪到我們,隻靠那寥寥幾人,守不住整個部族的。”
君陌也沉默了,近百年來,山河域中被滅族的古族部落的確不少,這也正是族中默許少數人斬血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