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2 / 2)

這時忽聽一聲笑聲傳來,那瞿良回過頭去看,正見鍾羽此刻竟如世俗中人一般氣象,撫額發笑,原本的淡然脫俗杳無蹤跡。

那瞿良不禁愕然,暗道:“侑子亞聖評點他時,用的是奇怪的‘可惜可惜’四字,莫非是因見他修道的資質雖是超群,卻無可奈何他無法嚴守本心,才說出了那四字?

鍾羽所以發笑,乃是見到那興濟山與自家所待的著曉山近在咫尺,忽地想到在有悔殿時蕤兒妹妹聽到她是在興濟山時,曾對著自己發笑,當時自己懵然不覺,現下想想,當時她便打定了主意要逗自己一逗,三次對我避而不見自是在逗自己了。

又笑了笑,暗想:“蕤兒妹妹,你逗得我好苦啊。”又想到方才自己淡漠的招呼檀傾,心中又是發緊,深怕才一明白蕤兒妹妹的心思,轉眼又惹怒了檀傾,趕忙扭頭看向檀傾,正想說些什麼,然而待得四目相接,互相間已懂了對方的心思,便是說一個字也顯的多餘。

此刻鍾羽隻覺心中快意極了,隻想長嘯一聲,以喧心中之樂,隻是身旁瞿長老在,不敢逾矩。更是再不複那種寂滅止欲、隻一心想求取大道、如佛似聖的心境。

心緒漸漸平緩下來,鍾羽回思自己想要學步聖人佛祖那般,將心中七情六欲盡皆摒,又與現在的情形比較了一下,竟是有些惘然,不知這兩種心境,哪一種才更適合修道?

待得那瞿長老引著兩人到了各自屋中,鍾羽仍是在心中思索著,畢竟現下自己是修道之人,自然要走一條大道,才能更輕易的取到長生。

他心中隱隱覺得摒棄了七情六欲應該更有利於修道,但一想到方才自己於世間萬物都是漠然以對,心下便覺不寒而栗,深恐自己當真陷入了那鍾了無生趣的心境中去。

想要分心他事,卻總是忍不住的想像自己有朝一日被那種心境纏住,永世不得掙脫,心下不禁大感煩躁,便是取來紙筆抄寫《衝虛至德真經》,心緒也無法凝定。

猛地將手中狼毫筆擲在桌幾上,狠狠道:“我是不會寂滅止欲的。那日在天劍殿中,那些長老有幾個是長生小賢者,掌教真人更已是長生賢者,也沒見他們淡漠無欲啊,定是我以往想的岔了路,隻道那些長生前輩、四教亞聖均是因摒棄了七情六欲才成就了長生果位。定然是我錯了,定然是我錯了!就算那些前輩有再強大的神通、有再高的心境修為,他們終究是世俗凡人修煉成的,可能有那麼一個兩個摒棄了心中情欲,但大多數前輩定然是有七情六欲的。我們修道之人有的是為了長生,有的是為了明悟大道,然而都是要先明心見性的,總是不會所有前輩的本性都是無情無欲的。”

強自為自己找了一些理由,鍾羽暗自鬆了口氣,拾起狼毫筆又寫了幾個字,望向窗外,悶聲說道:“若是真的要滅情去欲才能修至長生境界,那我寧願回到俗世了,做一個俗人!”

心中不禁想道:“檀師妹清冷脫俗,而俗世太過汙濁,怎能容得下她?蕤兒妹妹很早就和我說過她也不甚渴求長生,我若是下山,不知她是否會跟著我?唉,以她這麼好的資質,便是她肯下山,宗門又豈肯輕易答允?她爹娘都是修道之人,自然也是不肯的。那我呢,我能眼看著蕤兒妹妹舍棄唾手可得的長生,而讓她跟著我化為一掊黃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