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撐著身子坐在床邊,鍾羽嘴巴嚅動,舌頭舔舐了一下嘴唇,暗歎一聲,走到桌邊提起茶壺便喝,猛喝了幾口,停住暗忖:“我若是這般直走過去,怕是將會成為我劍宗開山萬年以來門下弟子中,第一個餓死在飯堂路上的劍修,那可就貽笑大方了。”
當下走到草墊邊上,盤腿坐下運使養劍訣。
鍾羽之所以不喚來同院幾人幫忙,隻在於曾多次在同院幾人麵前出糗,此事若說將出來,少不得又要被幾人取笑一段時間,畢竟山中生活頗是乏味,六院眾人又都是人中龍鳳,少有出糗者。
運氣數周天,心神恢複了過來,除了腹中饑意更甚外,倒也感覺尚好。鍾羽站起身來,拖步向飯堂走去。
到得飯堂,要了好幾盤點心和一壺果釀,鍾羽也顧不得甚麼名門高弟的風範,狼吞虎咽起來,直看得久不下山的廚子目瞪口呆、咋舌不已。
將幾盤點心吃完,鍾羽尚覺不飽,起身再去取時,就看到了那幾個廚子的表情。鍾羽麵上一紅,厚著臉皮又要了幾盤,再吃之時,已是講究了起來,一派富家貴公子的模樣。
回思方才生平第一次如此失禮地吃東西,鍾羽暗感惱羞之餘,隱隱又覺得分外快意。
將點心吃完,鍾羽又喝了一杯茶水,才起身走出飯堂。
時下非是晌午,日光正值溫潤和順,鍾羽置身其中,隻覺全身無一處不酥癢適意,頓覺世間最得意事莫過於此。
正所謂飽暖思美人,鍾羽本是想打道回院的,但走了幾步,心思活泛亂思起來,忽地想起自來到此山之後,還沒有和自家的蕤兒妹妹單獨相處過,當即轉道往甲院走去。
閭秋蕤居於甲院左首第三間,她用過早飯後,在院中和幾女說了會兒話,便即回屋做功課。鍾羽起身吃點心之時,她恰好已做完功裸,也打過了坐,正坐在桌前翻閱從藏書樓借來的《月照西廂》。
此時雖非山高皇帝遠,閭秋蕤的父母卻也已不再管束她了,故而在聽鍾羽說道一樓有《月照西廂》這一類書時,便偷偷借來了幾本。
此時閭秋蕤正看到鶯鶯苦待張生,卻聽聞張生已成他人乘龍快婿那一折,雙目已是微潤。這等情景若是給她那無賴的鍾家哥哥覷見,必定顧不得甚麼男女之防,將她摟在懷裏,溫言安慰一番。
“砰砰砰”數聲響傳入閭秋蕤耳中,她的心似也隨之顫了幾顫,隻道是同院姐妹前來尋她。忙拭去淚珠,站起身將書放入書架,這才走向房門處。
“砰砰”又是兩聲響傳來,這時閭秋蕤神凝氣定,聽出響聲乃是從身後窗戶處傳來。
閭秋蕤心下雖是疑惑,但此刻身在劍宗,也不慮有甚變數。當下輕聲問道:“誰啊?”聲音輕柔,纏人心魄。
卻是無人回應。
閭秋蕤打開窗戶,連鳥兒也沒見得一隻,頗是疑惑,正要關上窗戶。便在此時,一個身影忽地從窗下長立而起,閭秋蕤嚇了一跳,發掌擊了過去,掌到半途,卻見那人正是笑得燦爛、眼中滿是謔意地鍾家哥哥。
雖已知是鍾羽,閭秋蕤手掌卻是未停,輕輕地拍在鍾羽身上,嗔道:“嚇死人啦!”渾沒想到其中失禮之處。
鍾羽為閭秋蕤小手輕輕一拍,隻覺魂兒已飄了出去,又見她語嗔身嬌之相,剩下的三魄也隨之飛了,一時呆在了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