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溢滿麵窘色。
她下車,目送他們離開後,伸手攔了輛出租車,先讓出租車師傅在附近繞了幾圈路。確認他們並沒有尾隨之後,才給了正確的地址。倒不是不信任那兩隻,而是她很清楚,那個地方傅侑林並不願意讓其他知曉。
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車子抵達了那個小區。
半年多沒來,阮她在樓下找了一會兒,才記起正確的樓號和樓層。
站在門前,她摁響門鈴,摁了很久,都沒有人來應門。她側身將耳朵扒在門板上,仔細凝聽裏頭的動靜。
很可惜,什麼都沒有。
凝眉片刻,她頗為執著地繼續摁門鈴,邊摁門鈴邊敲門。直覺吧,直覺告訴她,傅侑林就在裏麵。他單獨帶她去過的地方,她首先想到的就是這裏。
許久。她自己也不曉得究竟具體敲門敲了多長時間。她想如果他真的在,那她很不識趣,人家都不願意搭理,她卻不停歇地糾纏。
手酸了。
手側也疼了。
她放下手,莫名地憋了滿腹的氣惱,弄不明白是氣自己,還是氣他。
盯著門,又佇立了一兩分鍾,依舊沒動靜,她決定放棄,或許這回她的直覺錯了。
算了,不死磕了,剛邁出兩步,便聽身後傳出細微的聲音。
她扭回頭,原本緊閉的門打開了。敞開的一截門縫露出他頎長的身形。
簡單的灰色抽繩運動褲和黑色的工字背心。兩小簇頭發被壓平了貼在額上,胡子沒刮,些許拉碴,眼睛充血似的布滿紅色的絲兒。
撲麵的濃重酒氣和煙味從裏頭鑽出來。
很顯然,他這是宿醉之後的形象。
萎靡。頹廢。
她靜靜地打量他。他靜靜地任由她打量,眸子依舊湛黑,但沒什麼神。
一個在門裏,一個在門外,兩人均一動不動。
她有一瞬間的恍惚,覺得麵前的這個男人十分陌生。因為頭一回,她沒有在他的眼睛裏看到她。
最終是他先有反應,掀了掀薄唇:“進來吧。”
聲音頗有煙酒過量熏染之後的那種沙啞,語調平平的,沒什麼起伏。
說罷他扔著門,兀自往裏走。
她在原地頓了兩秒,邁步。
甫一入內,酒氣和煙味更甚,黑乎乎的,連燈都沒有開。她伸手到牆上摸索了好幾秒才摸到開關,打開。
稍微環視一圈,便瞧見沙發那塊兒滿地或立或倒的酒瓶兒,玻裝和罐裝的都有,白的和啤的也都有,而茶幾上的煙灰缸裏,煙頭滿得全溢出在桌麵上。
而且屋裏是封閉的,沒有開窗,也沒有開空調,所以挺悶的。
她極輕地蹙眉,看見他光著腳視狼藉如無物。徑直行往沙發,身體一落重重地趴上去,埋臉於抱枕,像是方才被她鍥而不舍的門鈴吵醒,現在打算繼續睡。
“什麼事?”他問。
“有人找你。”她答。
“好。”他應,伸手去茶幾上摸索。
因為未曾抬臉,沒有準確的位置和方向,他把桌麵上的好幾個酒瓶都碰翻,好一陣噪音。
她走到桌前,看到了兩個手機。她拿起那個他平常用的,幫忙遞到他的手裏。
他的手掌連同她的手一起握住了,指腹的繭子糙糙的,掌心特別地熨燙。
滯了兩三秒,他的手才鬆開她的手,順走了。
她轉而走向窗戶,撩開窗簾,將窗戶打開,站定於窗邊,呼吸新鮮空氣,耳中是他的通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