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一條馬路的距離,他眯起眸子,發現她的目光因失焦而顯得有些凝固,飄在虛處。胡立亦步亦趨,緊緊跟著。
傅侑林一眼不眨地凝視她,很快,他看見她抬起手遮了遮眼睛,然後才轉身朝小區裏走。夕陽的餘暉在她的身上鍍了一層淡淡的金邊,渲染開暈。直至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他的視野範圍內,他收回視線,問祁澤:“好了嗎?”
“全部都搞定了,”他自信滿滿。
“那……開始吧,”他低頭觸摸已經包紮好的傷口,勾了下唇。
季微涼回到屋子裏,客廳裏錢多寶居然哪都沒去,好像專門等她回來一樣。看見她就立刻起身,神色間充滿關切與擔憂:“怎麼樣怎麼樣?他們有沒有難為你?沒事吧?”
她搖搖頭,想說點什麼卻不知說什麼好,打算直接回自己的房間。
“吃了飯再上去吧,”他趕緊叫喚。“都這個點了,很快就開飯,要不你在客廳坐會,我陪你說說話?”
“我不餓,錢叔,我就是累,想睡會。”
“那也得吃飯啊,餓著肚子睡覺能睡著?”
“要不讓傭人送到我房間吧,謝謝。”
“丫頭啊,你不是要去什麼戲館住一段時間?我以後就沒法天天看見你了,同桌吃飯的時間也少了,你就不能可憐可憐我這個孤寡老頭?心裏有事有人陪你說說話也好啊,說出來就舒服了。”
微涼哪有心思聊什麼天,原本聽他開了個頭就想要拒絕他。但聽到“孤寡老人”就於心不忍了,雖是故作輕鬆的玩笑口吻,但夾在其中的一絲落寞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就當奶奶還在,是陪奶奶說話吃飯吧。而且錢多寶神色有些小心翼翼,同時有些局促,明顯是在瞧她的臉色。她知道自己不是個好接近的人,幾次三番的,他總是被她氣到。但作為毫無血緣的長輩自從認識以後,對她真的很好,沒有和她計較。
底線一降再降,如今連說話都小心翼翼了,氣都不敢生,要多寵她就有多寵。冷靜下來就覺得自己很不是東西,對他萬分抱歉。
見她沉默不語,錢多寶以為她又不高興了,說道:“沒事,你不想說就不說,要在房間吃飯就在房間吃。我不勉強你,等你想通了想說了,我隨時有空。”
注視著他爽朗的笑容,季微涼輕閃眸光。忽然問道:“錢叔,如果不是我媽媽的關係,我不是沈修的妹妹,你還會關心我嗎?”
這是一個十分可笑十分幼稚的問題,可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她也不清楚自己具體抱著怎樣的心態說出口的,仿佛有另外一個冷靜的靈魂剝離了自己的身體。在嘲諷地看著問出這句話的,這個可憐兮兮的女人。看著這個孤苦無依的,試圖從他人的肯定中尋找慰藉的女人。
想證明自己不是沒人愛,沒人疼,還是有人關心她的。被需要,被肯定,被關心,而不是可有可無。
錢多寶明顯從她的語氣中聽出她的些許異常情緒,微微一愣,表情霎時肅了幾分。麵容的擔憂關懷之色愈發嚴重:“你這是怎麼了?我和阿修很早就告訴過你,我們一直在找你,真心實意要把你認回家的。你倆的血緣是無論如何都斬不斷的,和外界因素沒有任何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