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海城是法製社會,我向來不搞違法犯罪的事。況且,給薛複光做手術的醫生一定要看見這張捐贈書。”
簽名剛落下,門口的人就一擁而入。夏晚橙讓人肆意翻動著,被尖厲的麻醉針刺穿了脊梁。
“羅文林!”夏晚橙掙紮著嘶吼,“羅深要是出了事,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似遠似近地,羅文林的聲音飄了過來:“這話還是等你真做了鬼再說吧。”
不知道睡了多久,夏晚橙再睜眼就看見一個打扮時髦的女人坐在她床邊。
“醒了?”女人笑意盈盈地說。
夏晚橙看了她好半晌,才認出這人是她繼母的女兒,名義上算是她姐姐的,薛沛榕。
夏晚橙深吸了一口氣。她在睜眼之前就感覺到了疼,現在疼痛加劇,幾乎讓她喘不過氣。
“很疼嗎?”薛沛榕湊過來輕輕地說:“也是,被取走了兩個腎呢。”
轟隆一聲,夏晚橙感覺自己身體破了個大洞,有源源不斷的東西正往外滲出。
“你怎麼能讓人拿走你兩個腎呢?你還活不活了?”
薛沛榕一下下地撫摸著肚子,夏晚橙這才注意到她隆起的小腹。
薛沛榕順著她的目光看過來,臉上露出了溫暖的笑:“再過兩個月就出生了,羅文林已經給他取好了名字。我猜你快死了,所以來看看你,順便也跟你說說你二姐和羅深的消息。”
疼痛讓夏晚橙流了滿身滿頭的汗,她像是即將脫水而死的鹹魚,費力睜大眼卻也隻能看見個模糊的人影。
“前些日子我們收到了夏午橘的死亡通知書,說是在獄裏吞了筷子。爸說你二姐死得太丟臉,不讓我們領屍體回來下葬。”
咯噔一聲,夏晚橙在床上劇烈蹦躂了一下,隨即又癱軟下去。
薛沛榕觀望了一會兒,掏出了個東西在她眼前晃了晃。
“還認識這是什麼嗎?對,這是你兒子羅深的長命鎖。可憐小寶貝死前一直在叫媽媽,我聽了著實不落忍。你是真的蠢。”
薛沛榕伏在她耳邊輕聲道:“你為什麼要對羅文林抱有希望?你都不知道他曉得羅深生病時有多開心,他從來都沒想過要救羅深。”
夏晚橙死死咬緊的嘴唇因為這話逐漸鬆了開,薛沛榕聽著她從抽泣到嚎啕,撕裂的聲音一聲慘過一聲。
“怎麼哭成這樣呢?我還沒跟你說你媽當年是被誰害死的。你猜……”
耳朵裏似乎傳來火車穿過隧道的動靜,完全蓋住了薛沛榕的聲音。
她在說什麼?她母親當年是被人害死的?不是車禍意外嗎?
眼前一道白光炸亮,夏晚橙突然看見了熾烈陽光下飛揚的五塊白帆。
那是夏家的五條人命。
薛沛榕還在說話,但夏晚橙聽不到了。她耳裏隻能聽見血液沸騰的聲音,這聲音越來越大,帶著呼嘯的風,狂妄的雨,震蕩的雷,帶她穿過了黢黑的隧道,最後有潔白的雪飄揚下落。
雪落下之後,夏晚橙的世界隻剩一片漆黑。
她在漆黑中拚命地瞪大眼想要記住眼前人的樣子。
她想,如果有來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