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餘式微真的再也醒不過來,他必定會孤老終生。
歎了口氣,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幸運,雖然不能和沈寧西長相廝守,但至少,她在世界的另一個地方好好的活著,如果他想知道她的消息或者像看一看她,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因著這份同情,他陪陳瀚東守了一夜。
手術室的門打開的那一刻,陳瀚東的眼珠終於動了一動,他一直一直看著那門,門緩緩的打開,他的視線也緩緩的移動著。
先是一個穿著淺綠色手術服的人走了出來,陳瀚東想衝上去問他情況到底怎麼樣了,可是站了一夜,他的身子早就僵住,一動不能動,想要開口說話才發現嗓子也啞的不行。
權振東反倒比他還快一步朝那個醫生衝了過去。
“醫生,她怎麼樣了?”
接著韓柏遠又出來了,他摘下口罩對站在一旁木然的沒有任何神情的陳瀚東說:“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聽到這句話,陳瀚東已經完全不想再動了,他也恨不得自己能像餘式微那樣,一輩子沉睡過去,再也不要醒來。
“這怎麼可能?醫生,你們就不能再想想辦法?”權振東急切的追問著。
韓柏遠搖了搖頭:“她發病的太突然了,而且還血流不止,我們根本來不及做任何準備,雖然已經組織了醫院最厲害最有經驗的醫生進行聯合手術,但還是……”
他痛心的搖了搖頭:“那麼好一個姑娘,可惜了……”
說完他又和另外幾個醫生握手說著辛苦了什麼的,然後又低頭聚在一起商量著什麼。
“死了?真的死了?”沉默了一夜的霍瀝陽終於開了口,他以為自己會很開心,畢竟餘式微把自己害的這麼慘,什麼都沒有了,他想大笑,可是笑著笑著, 眼淚卻流了下來。
“死了?餘式微竟然死了?”他喃喃說著,腦海裏忽然想起在廬山的時候餘式微對著山那邊大喊‘霍瀝陽,我愛你’時的情景。
還有她明媚如春光的笑容:“瀝陽哥,等我二十歲的時候,你來娶我好不好?”
他那時很大聲很大聲的回到:“好。”
現在想想,竟也帶上了幾分真心,淚水更是洶湧而出。
“嗬嗬,餘式微,這輩子真是夠了。”他抹了一把眼淚,扶著牆艱難的起身,然後挨著牆一瘸一拐的走了,嘴裏還喃喃說著,“死了好……死了好……”
說到最後連他自己也哽咽了。
陳瀚東已經完全麻木,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到,他隻知道自己這輩子再也看不見餘式微了。
心,猛地像被針紮了一下,破了一個口子,裏麵流出一滴血,然後那針尖又順著那個口子一直往下滑,往下滑,直到,那顆心被徹底劃破,裏麵的血盡數流了出來。
“餘……餘……”他艱難的喊著她的名字,每叫一下都要用力的吞咽一下,要不然,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倒下。
“餘式……餘式……”
權振東側過臉,仰著頭硬生生的又把眼淚給逼了回去。
他拍了拍陳瀚東的肩膀,想要安撫他兩句,可是一開口,卻發現連自己也是哭腔。
他不知道自己是被陳瀚東的悲傷感染,還是自己本來就這麼的傷心。
“……餘式微……餘式微……”陳瀚東終於完整的叫出了她的名字,心早已破碎不堪,悲傷卻無從發泄,全部鬱結在心頭,那一瞬間蒼老的容顏看的人心驚。
“餘式微……餘式微……餘式微……”他一遍一遍的喊著她的名字,仿佛能通過那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觸摸到她往西溫暖如春風的笑容。
和她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全部湧上了心頭,每一次回憶都是一把尖刀,狠狠的插進他的身體裏,五髒六腑早已被搗爛。
他從部隊回來的那天,她踮著腳尖仰著臉,假裝很欣喜的說到:“你回來了。”
其實她遊移的眼神已經出賣了她真實的情緒。
大姐讓她幫忙夾菜,她故意夾了他不喜歡吃的海參,結果被媽和大姐兩個人輪流教訓,他心裏雖然惱恨著她,卻還是下樓去解救了她。
可這女人,一點也不知道感恩戴德,還和他頂嘴,他不得不讓她罰站,她又怎麼都不肯求饒,真是倔強。
她對他總是不冷不熱,他還以為她是本性如此,不會撒嬌,可是後來相處久了,他才發現,她也是個柔情似水的女子,會脆弱會哭泣,讓他心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