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天闊把那幾頁薄薄的A4紙折了又折,然後緩緩地裝進了褲袋裏。
他的手一直插在兜裏貼在紙上來回來去的摩挲著。
大街上人來車往,一切都好像還是昨天的熱鬧樣子,可是,可是有些事情、有些東西是真的變了。
天上的那朵雲不是昨天的那一朵了,樹上的那幾隻互喚著的鳥也不是昨天的那幾隻了。
他在街上轉了一圈又一圈。心裏忽而覺得沉甸甸的,忽而又覺得輕飄飄的。
一切都跟他猜想的一樣,那確實就是他的女兒,是他一天也沒養育過卻從來不曾忘記過的大女兒。他給她起的名字是雲錦。
漫無目的的走了差不多有2個小時,他有些累了,黃昏中如畫的夕陽裏他坐在護城河邊的長椅上掏出了電話:“曉丹,我在護城河仰雲橋這裏,有些話我想跟你說一下,你過來一下好吧。”
正在雲宅客廳裏看電視的朱曉丹漫不經心地撇了一下嘴:“啥事回來說唄,又不是年輕那會兒了,還非得去河邊去公園的。”
“是一件壓在我心裏快30年的事了,所以你一定得來。”雲天闊說完不等朱曉丹答複直接掛了電話。
不論怎樣該麵對的終歸是要麵對的,況且他也不想躲了。
雖然這許多年來表麵始終安逸甚至算是幸福,可是那個孩子就像當初不小心咽到肚子裏的魚刺,到處遊走,不定什麼時間就陡然的狠狠地那麼紮他一下。
似是在提醒著她的存在,又似在不定期的做著輕描淡寫的懲罰。
人世間的一切不都是那樣的麼:有因就有果。
雲天闊等了大約20多分鍾,夕陽徹底西沉,燈河璀燦的時侯,雍容華貴的朱曉丹來了。
這個女人很會打扮,年輕時就是,端莊裏總夾雜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妖嬈。
就像雲亦暖那本不自知卻無時不在的勾人魂魄的眼神一樣,天生的。
“什麼事啊,天闊,回家不行,還非得到這裏來說?”朱曉丹用紙巾把雲天闊邊上的位置擦了又擦,然後又使勁兒吹了一下,才終於坐了下來。
雲天闊盯著橋下燈影晃動的河水看了好一會兒,重重歎了口氣後用一種從前塵往事裏穿越回來似的疲憊聲音開了口:“當初她懷孕你是知道的。”
“嗯,記得。”朱曉丹兩腿放鬆的交疊著,隨身帶著的昂貴挎包隨意地放在膝蓋上邊。
“那個孩子其實並沒有死,相反的,現在就在我們身邊。”
他的語速很慢,像是在字斟句酌,又像是在細細的感受著什麼。
桔色路燈下,雲天闊的神情是凝重而複雜的。
朱曉丹當然知道他嘴裏的那個她是自已曾經最好的閨蜜,是肖錦星。
她也知道他是因為自已不喜歡聽見他總是稱呼她為錦星而直接用一個她字代替了。
“什麼!那個孩子沒死?當初你要帶回來我不同意,後來你不是說孩子因為吃藥過敏搶救不及時而死掉了麼?!”朱曉丹像突然受了驚嚇一樣,猛地一下從木質上椅上站了起來。
“是的,沒死。當時我隻是為了敷衍你。她其實就是羅雨莀。”雲天闊對朱曉丹的意外神情沒有任何反應,隻是盯著黑乎乎的河水自言自語似的說著。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你當初明明告訴我那個孩子幾個月就夭折了的,怎麼會活著?怎麼又會突然變成了羅雨莀!天闊,你跟我開玩笑的對不對?”
原本還使勁兒甩著胳膊大聲小氣說著不可能的朱曉丹,隻那麼一會兒便哀怨地蹲在雲天闊的腳邊用一種近乎乞求的聲調小心翼翼的等著答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