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男孩關門的聲音，女孩緩緩睜開眼睛，伸出手觸了觸嘴角，慢慢地陷入了回憶，果然還是放不下啊。
那時候是上初二，快到盛夏，天氣很是燥熱，背著沉重的書包，流了滿身的汗，索性是走到了家門口。
不耐煩地掏著鑰匙，咦，鑰匙呢？把書包整個甩到地上，蹲下來翻找。沒有沒有還是沒有。段司啊段司，你到底是要丟幾個鑰匙才夠？
認命的掏出手機給媽媽打電話。無人接聽，又是無人接聽。看了下表，媽媽在開會，我猜。
隻好坐在樓梯上看著剛借來的，差不多翻了一大半，抬起頭來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剛好瞄到爸爸一臉不悅地上樓道了，又是打牌輸了吧？！匆匆地把塞到書包裏。
“笑笑，你坐這裏幹嘛，怎麼不進去？”爸爸疑惑地看著我，正如我疑惑他老愛叫我笑笑一樣。
“呃呃，鑰匙丟了。”我很是心虛。
“又丟了？”爸爸一邊掏著口袋一邊看著我。
“嗯。”是的，我又丟了。
“好吧，我也沒帶鑰匙。”搜尋無果後，爸爸生氣了，“讓你媽趕緊回來。”
爸爸把手機鍵盤按得啪啪作響，我站在那裏很是忐忑。
“喂，你在哪裏？什麼？送什麼貨？你他媽別囉嗦，快點回來！”講電話講得越來越激動，啪一下合上了手機，掛斷。
爸爸，你能不能稍稍對媽媽好一點點，我怕。
20分鍾過去了，媽媽還是沒有回來，爸爸打了好多好多個電話，變得越來越焦躁，像一頭發怒的公牛，好像隨時要衝出去鬥個你死我活，我也越來越焦躁。媽媽，可不可以快一點回來？
又過了十分鍾，媽媽踩著高跟鞋的聲音在樓道裏響起，爸爸像是一堆被點燃了的硝，唰一下衝了下去。不好！我心裏警鈴大作，來不及思考就追了出去。
“爸爸！你幹嘛？”我厲聲質問，“你不要生氣，不許打媽媽！”我怕，怕極了，如果你再打媽媽，如果你再打，我能怎麼辦？！
“我不生氣？！小子倒是管起老子來了！”爸爸對我的反抗氣綠了眉毛，顯得更是暴怒，“你看我打不打！”
“你敢！我不許，我不許！”我開始變得絕望，整個人抱住爸爸。
“反了天了你！”爸爸一巴掌把我推倒在地上，料不到我會爬起來拽住他的腿，徑直踢了我一腳，跑了下去，還好，樓下隻傳來他們的爭吵聲。
一個少年的心有多大？我隻知道，絕對沒有強大到足以承受爸爸的一腳。
我的心我的眼都開始溢滿水，變得沉重。求你們，不要在外麵吵，我受夠了，我不想要鄰居伯伯再上來勸架了，我不想要他奇怪又好笑地看著一臉平靜的我，“你怎麼不去勸架？”我勸，怎麼會有用？“打吧打吧，總有一天打死就好了。”我竟然很輕易就說出了如此絕情地話，等到鄰居伯伯一臉詫異的走掉，我才趴到桌子上，任憑淚水肆虐。你看，在某些時刻，我總能顯得冷漠又絕情。
我能怎麼辦？我可以怎麼辦？
吵架的聲音小了下去，媽媽高跟鞋的聲音又開始傳來，呀，媽媽上樓了！我一軲轆爬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灰，抹了抹眼淚，一下下的深呼吸，段司，你一定不可以再哭了！
“媽媽，你回來了。”看著媽媽走到門前，我笑著打招呼，臉有一點的抽動，我迅速轉過身，“快開門吧。”
媽媽開了門，又關了門。從進門開始，他們一直在吵，爸爸一直在罵一些我一輩子聽了都會惡心的話，既然這麼過不下去，當初何必結婚？是不是我死了就好了。
“你不相信就算了，反正我剛剛就是在送貨。”媽媽開始變得怒不可遏。
“送貨送這麼久？他媽的biao子，賤貨，娼婦養的。”聽到這些，我變得悲涼又好笑，這就是我爸爸，這就是我家，這就是別人羨慕著的生活。
爸爸終於說不下去了，掄起拳頭。
“你夠了啊，你除了打牌，罵媽媽，打媽媽，你還會幹什麼？我和哥哥的學費你有出過一分嗎？”終於忍不下去了麼？我怎麼能讓你又一次打媽媽？！
啪，爸爸的拳頭又揮了出來，隻不過，這次換成了我。還有，從媽媽的頭上換成了我的嘴。
吃到自己嘴唇的肉是什麼感覺？太痛了，痛到我完全難以承受，隻得遺忘。我隻記得，嘴唇迅速腫大，血流得滿地都是，再多的紙都止不住，還有媽媽顫抖著給我擦血的手和支離破碎的聲音。
“啊，囡囡，我的寶貝啊，要怎麼辦，痛，痛吧。”媽媽一直在流眼淚。
媽媽，我痛，痛。
偷偷的把臉埋進被子裏，眼淚怎麼樣都擦不掉，我怎麼能不委屈，怎麼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