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在德國的大學是什麼樣,總之,我自己對大學失望得無以複加。小得不能再小的校園,一堆來自四麵八方也沒了剛入學熱情的同學,很多門聽不懂也不想聽的課程,在過去18年都沒來得及認識,現在認識剛半年根本就不可能有什麼知心好友,以及相處時間越久就越相看兩厭的室友。一切都沒那麼好,雖然它表麵上看起來也不糟。
我從就不是一個好學習的人。每天的生活就是呼吸,睡覺,吃飯,大便,小便。可即使是這樣子簡單的重複,我還是能把生活處理得一團糟。我甚至在想,要是生活變成了海嘯,地震,災難,死亡,我會不會把它處理得稍微好一點。
結果顯然。
大學,我學會了很多事情。比如,一個人吃飯,上課,去圖書館。隻是,我患上了一種叫顏敘的病。一如多年前患上一種叫宇航的病一樣。
我開始瘋狂的想念你。
走在路上,看到樟樹葉子一片片的掉,就一直想你那裏是什麼季節,和室友手挽手逛街,會突然的沉默,如今牽著你衣角的又是誰?吃到好吃的食物,興衝衝的抓起手機,發現根本就沒有你的號碼。一想起你,我就越來越怔忪,你真的在我生命裏出現過麼?會不會,一切都是我的臆想。我想我患上了一種病。
——by無可救藥的段司。
不,不會。我壓根就處理不來,可是我不想生活就隻有呼吸,睡覺,吃飯,大便,小便,我還想有一點點的小不同。我怕自己開始變得無關緊要,我想要做主角,一如往年。
宇航終究是死掉了。溺水。我一直不明白他怎麼會去水裏,我不想問,也不敢問,我怕,我會接受不來。
在家裏等的過程總是心焦的,而宇航宣告死亡是在我去醫院的路上。我很奇怪,為什麼那時候我可以那麼的冷靜自持。我平靜的坐在出租車上,什麼都不想。
當我趕到醫院的時候,宇航爸爸媽媽,幹媽,我媽,他們都在,一直哭,一直哭。
他們怎麼會哭呢?他們怎麼能哭呢?我不會哭的。
我躡手躡腳跑進顏敘的病房,他蜷在病床上,蒼白的棉被一直在抖動,我知道,他藏在被子裏。
悄悄掀開棉被的一角,向無數個以前一樣縮手縮腳躺了進去。呀,仍舊是暖暖的。
我躺在那裏,呼吸變得很難受,整個人就像被泡在水裏,有一種溺水的窒息感,這讓我很害怕,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睛,可就是睜不開。我開始變得恐慌,我想大聲呼救,奈何嗓子一點聲音都發不出,冷汗像螞蟻一樣在背上爬下來。
“司,司,你怎麼了?宇航呢?宇航呢?”顏敘用力地搖醒了我。
呼,可算是醒了。心裏鬆了一大口氣反而變得空蕩蕩的,甚至還能聽到胸腔裏震動傳來的回聲。回聲越來越大,開始變得有一點吵。
“死掉了。”我以為我一張口便是淚意,結果什麼都沒有,很是平靜,就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你看,多年前,我就可以做到如此冷血。
屋子一瞬就沉默了下來,兩個胸腔震蕩吵鬧。
司,我很害怕你那一瞬的沉默。明明我知道你和宇航感情那麼好,你最該難過。可,我突然會覺得我們的悲傷不是對同一個人,同一件事情。興許,我們本就該陌路。我情願你歇斯底裏,淚流汪洋,至少我會知道我們是一邊的,我可以安慰你,抱你。可是你隻是沉默,隔絕了全世界,躲在你個人的世界裏,我甚至有一種錯覺,我們從就不認識。我更無法悲傷著你的悲傷。果然,那時起你就和我隔出了兩個世界。
——致我的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