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多年的積蓄,去投資,還是去投資男友?
早街上已是人來人往,與路人匆匆擦肩而過時,關歐想到了她一個為情所困了大半年的客戶,昨天對她的突然發問。
她停在早餐鋪子前,看著老板熟練地做著手抓餅,想著自己給客戶的回答。
為什麼不能先把男友變成丈夫再投資呢?
或者拿自己的錢投資自己不香嗎?
客戶養了一個男人很久,養出了一身的心理疾病。
老板說:“手抓餅好了。”
“謝謝。”關歐付了錢,拿了手抓餅繼續走向心理診所。
離診所不遠處,她隱隱約約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近了仔細一看,忍不住笑,說曹操曹操到,想曹操曹操也到。
“早上好,關醫生。”
一頭栗色大波浪的女人轉過頭和她四目相對,含笑點頭,“我又來打擾你啦!”
“打擾?明明是我剛想著你,你就來了。”關歐提了提早餐,“你吃過了嗎?”
女人點頭,又搖頭,跟著關歐走進診所大門,問:“你想著我?”
關歐回頭一笑,“對。”
女人被恍了下,這個醫生,身上帶著溫柔又堅定的魅力,在漂亮的女人堆裏,格外的不狂不傲,不可謂不是一股清流。
到了辦公室,關歐把手抓餅放在了桌上,褪下風衣搭在了椅子上。
她看向停在辦公桌對麵沉默不語的女人:“說吧。”
女人從來沒有連著兩天來找過她,今天一定很特殊,或許可以說昨天和今天都很特殊,昨天之前是沉醉不知是夢,昨天是將醒不醒,今天呢?
女人很快告訴她今天是什麼:“給那個男人太多太多了,再給,就你都救不了我了。”
女人眨了眨眼睛,仰頭。
關歐靜靜聆聽,須臾,點頭:“明白了。”
“我如果能做到不向外界要求,不埋怨,看得開,我就不會認識你。關醫生,有大半年了吧?還好有你,我沒有得抑鬱症。”
女人說:“愛,過猶而不及。我要離開他了。”
其實關歐並不意外:“好的。”
女人笑,聲音沙啞:“關醫生,這代表我也要離開你了。”
關歐心情平和:“你不需要我了說明你可以走出來了,挺好的。”
“關醫生,你像我這樣愛過嗎?”女人突然問。
關歐沉默。
女人又自答,“你肯定沒有。”
女人自嘲:“也對,也就我這個傻子,會把一切都給男人,好像這樣,就真是一輩子了。”
女人聲音哽咽:“討厭……再也不想做一個需要來谘詢心理醫生的瘋子啦。”
關歐歎了口氣,起身繞過桌子,輕輕拍著女人的背說:“你不是瘋子,你隻是太喜歡他了。”
女人聽了這話,鼻涕都出來了。
她立馬從桌上的紙盒裏抽出了兩張紙巾,紅著眼眶擦幹淨了狼狽的麵目,安靜片刻,低著頭說:“關醫生,我走了。”
“再見,祝好。”關歐輕輕拿開了放在她背上的手。
女人看向窗外,深呼吸了一口氣,猛地站了起來。
關歐看著她把沾著眼淚鼻涕的紙巾扔進垃圾桶裏,昂首挺胸地走向了門口。
關歐突然腦中空白,一張口問了一句:“你放得下他嗎?”
“放不下……”女人停了下來,用沙啞的聲音,慢悠悠地補充下半句話,“我為他付出過的那一切。”
人和人怎麼走著走著,就把感情耗光了。
關歐目送女人消失不見,她坐在椅子上轉了一圈,盯著窗外的天,慶幸自己如今的孤獨清靜,起碼孤獨清靜。
曾經一切,像雷電,過了也就沒了,就算在心底留下一場大雨,也遲早會下完了的。
她對別人的故事,也隻剩下看客的身份而已。
但,又為什麼明白了卻不能釋懷,心裏有點沉重,呼吸間並不痛快。
也許還是因為,從別人的故事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吧。
門突然被打開,探進來一張清秀臉龐。
“關姐,下午三點你隻有一個預約。”
“好,叫什麼。”
“蘇還。”
關歐看過去。
助理不知所覺,已經縮回脖子,關上了門。
“蘇還?”
關歐慢慢靠在椅背上,今天還真是,想什麼來什麼,她自嘲地抿了抿唇。
蘇還,關歐的前男友,一個富二代。
後來,不知道蘇還吃錯了什麼藥,突然就要創業,和家裏不讚成他此舉的父母鬧翻了,但即便是身無分文了,他都沒有回去求饒過。
在他最困難的時候,關歐陪著他。
創業初期,他做出來的軟件,市麵反饋非常不好,談好的投資人,撤了。
關歐把積蓄的小金庫翻了翻,最後籠統到一張卡遞給了他。
不多,五十萬。
這點錢,最多最多也隻能幫他頂一周而已。
可是,關歐沒想到,蘇還居然哭了。
那天,她更愛他了,那天,她幫他擦眼淚的時候心裏覺得就是他了,她的一輩子。
她問過他,為什麼突然要創業,他說不想做一個別人眼裏的廢物。
於是,她理解他因為太忙,忘了和她約會的日子,不再及時接聽她的電話,也理解他後來的成功。
隻是……隻是,太陽底下無新事,最後什麼都有了,唯獨感情,下落不明。
關歐的手搭在冰冷的桌麵上,緩緩低下頭枕在臂肘。
她其實沒什麼損失,她的五十萬,令她作為他公司裏持有股份的小股東,每年都能拿到一筆不菲的分紅,每年都是定期打在她的卡裏,這些分紅早就超過五十萬了。
而他現在的上市公司,已經不是誰都能成為股東的當年的那個小作坊了。
他也沒什麼損失吧。
他現在,應該淩駕於眾人,做他公司唯一的決裁者吧。
他們現在,雖然分開了,但過的都很好。
所以他為什麼突然來找她?
關歐想,難道他出現心理問題?
應該不會啊……自從創業後,他的性格就大變了,本來陽光幽默,後來越來越冷漠強硬。
以前還能被她感動哭出來,後來在一個約會裏平靜地對她提出冷靜一段時間,無論她看起來多不理解,他都麵不改色。
他的心理素質,早已是她想象不到的強大。
關歐垂下了眼眸,算了,想再多也沒用,其實也沒必要為一個,已經走遠的人想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