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幼容和君懷瑾趕到現場時，鐵老怪的屍體已被衙役放置到幹淨地方。
而第一現場因多人踩踏入目皆是泥濘鞋印，兩人對視一眼倒也沒有多言，君懷瑾走向現場。
餘幼容則直接去看屍體。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鐵老怪——如寶鳳嫂所言大半個臉被火灼傷，留下醜陋猙獰的疤痕，乍一看觸目驚心，且肉眼可見兩條腿長短不一，竟還是個跛腳之人。
難怪他極少與人接觸，想必自小沒少受人冷眼，久而久之也就寡言少語不喜外出走動了。
凶手殺人手法並不高明。
鐵老怪前胸後背有多處刀傷且每一處都避開了要害。
與其說凶手是在折磨鐵老怪，餘幼容更願意相信凶手並非什麼厲害人物，更有甚者是臨時起意。
與鐵老怪對峙過程中也沒有討到太多好處，在揮砍劈刺了不知多少次後才終於將其製服，最終致使鐵老怪失血過多而亡。也因此案發現場才會如此淩亂。
早在餘幼容解開屍體衣服時，周圍便聚集了好幾個衙役，就連薛明章和康盛都伸長了脖子在看。
燕都府衙的仵作更是將驗屍工具一一擺了出來。
就等著餘幼容使用。
隨即他又想起皇後娘娘驗屍有自己的一套工具，根本不會用他的，可——他左看右看，皇後娘娘的工具呢？除了一雙纖長白皙得根本不像會驗屍的手。
什麼都沒有啊！
其他圍觀的人也是因為聽說過餘幼容的事跡，據說皇後娘娘驗屍又是開膛破肚，又是開頭顱的。
雖然那畫麵光是想想就十分血腥，但也架不住他們的好奇啊！
可——
他們同樣左看右看，左等右等，除了簡單的翻看，皇後娘娘驗屍還沒有他們府衙裏的仵作花樣多呢！難不成那些傳聞都是假的？皇後娘娘根本就沒那麼厲害？
任憑周圍人心緒萬千，餘幼容完全不為所動。
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一旦投入到工作中她便一改懶散，全神貫注，自然不會注意到其他人的神情。
因為消融的冰雪屍體頭發粘在一起。
餘幼容挑開搭在左肩的那一撮，一眼便看見了靠近後肩處的刺青，“臭”字——臭肺？
他還真是七大長老之一？
但顯然，鐵老怪與之前他們遇到的那幾位長老都不一樣，不管是襄城的胡二爺，還是應天府的何佐賢，兩人都是稱霸一方的人物。
而鐵老怪雖然有些名氣，但論稱霸燕都——絕對談不上。
這可不符合天清教的作風。
又或者說，那位賢妃娘娘以及她背後的人怎會讓這樣一個人占據如此重要的位置？視線再次掠過鐵老怪。
假設他真是七大長老之一，會被人如此輕易殺害，繼而曝屍荒野？
帶著疑惑餘幼容仔細查看了那處刺青。
不對！這刺青雖已掉痂，但看顏色刺上去的時間並不長，至少不是經年累月，天清教深入大明已久。
三護法七長老應該都是元老級人物，雖然已經有一個何佐賢是因捐銀子才得了長老身份，但他身上刺青的年月也要比這個鐵老怪更久——餘幼容反複思考可能性。
一時半會兒也沒能得出準確結果。
但可以確定的是——
鐵老怪跟天清教關係不一般。君懷瑾這時從案發現場回來了，雖與餘幼容隔了些距離，但聲音算不上大，“死者生前與凶手發生過打鬥，那邊的枯草叢倒了一片。”
“凶手應該也受了傷，有血跡穿過枯草叢往北邊去了，可惜枯草叢北邊剛好是一條河，冰麵破裂，凶手應該從上麵淌過去了。”
血跡也消失在冰水中。
餘幼容聞言沒說話，隻伸手點了點鐵老怪的那處刺青，君懷瑾眸光一暗。
他們來燕都快半月時間好不容易抓住幽精的線索，沒想到——尚未來得及深究就這樣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