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千機閣一樣,大理寺愁雲慘淡。
進門後看到的每一個人遊魂般晃著,一臉生無可戀,看見溫庭卻不忘向他行禮,道一聲“溫大人。”
道完後正要飄飄悠悠晃走又發現後麵還跟著陸離,再繼續行禮道聲“陸院判。”
溫庭見到小孟大人是在卷宗閣,彼時小孟大人站在堆滿卷宗的木架前發著呆。
溫庭沒打擾他。
坐了馬車,又走了路,此刻他渾身疼著,便倚靠柱子等他,陸離則始終在他身後,一時間誰也沒有動靜止成了一幅畫。不知過了多久小孟大人雙肩不可抑製的顫動起來。
從一開始的隱忍,到後來泣不成聲,“大人,大人——”
一聲聲低低的呼喚叫得人心上發緊,溫庭更重的倚靠在柱子上,陸離則不忍的閉了閉眼。
“大人,我還是不信那個人是你!”
他發狠似的抹了幾下眼睛,強忍住哭腔,“燒成那樣,身體都縮小了,麵目也看不清,衣服更是成了灰渣,指不定是誰故意將你的隨身之物放在那人身上,假裝成你!”
“反正我不信,就算仵作說死者年齡與身量同你相當,我也不信!”
“我要等陸爺回來,我要將那具屍體保存好,等陸爺回來再重新驗,如果連陸爺也說是你——如果——”
小孟大人聲音一頓,又有些哽咽了。
“我會繼續尋找大人,指不定大人現在正在哪兒受苦呢,大人你要堅持住,要等我們找到你啊……”
後麵他還絮絮叨叨說了好多話,溫庭已漸漸力不從心,豆大的汗珠從臉上滾下來。
陸離擔心他的身體,輕輕喚了他聲。
卷宗閣裏的小孟大人這才知道外麵有人,轉身看到溫庭和陸離,張著嘴巴滿臉驚訝,瞧他倆的樣子似乎來了很久了,那他們豈不是聽見了也看見了他剛才——
小孟大人不僅眼眶紅,臉也瞬間爆紅,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頭發,正要問你們怎麼來了?
靠在柱子上的溫庭剛直起身便晃了晃。
陸離連忙去扶他,小孟大人也飛快竄過去,兩人指尖尚未碰到溫庭,他又穩穩站住了,看似柔柔弱弱的單薄小身板出乎意料的堅韌,竟叫兩人伸出去的手一時忘了收回來。
“進去再說吧。”
沒讓任何人攙扶,溫庭進了卷宗閣,視線掃過木架上整整齊齊排列的卷宗,走到最裏麵的案幾前坐下。
小孟大人剛走過來便對他說,“不管那名死者是誰,案子總歸要查。”
他語氣很淡,一貫的疏離冷冰冰。
“要查。”
隻有將案子查清楚才有希望找到大人,不等小孟大人苦惱要從何處入手查,溫庭又說,“你將京中近來發生的事寫成信,事無巨細全都要寫,往應天府送。”
“是寫給陸爺嗎?”
溫庭不置可否,“派人暗中保護送信驛兵,若有人劫信,保住驛兵即可,不必管信。”
他想確定現在的京城還能不能將消息順利傳出去。若是不能——對方的身份便有了猜測範圍。
“還有,派人盯緊賈銓。”
“賈銓?”
小孟大人因為驚訝和不解眼睛圓瞪,再加上剛哭過的緣故,有些像紅眼睛兔子。他自然是認識賈銓的,許琉光的事他這輩子都忘不了。大理寺所有人都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