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子噩夢(1 / 1)

紫陽山,山上常年落雪,寒冰刺骨,山下卻風景秀麗,溫暖如春。然而最珍貴的要數山腰那一方可解百毒的溫泉了,不過不幸的是,溫泉早已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華麗的宮殿。

女子著火紅色錦裙,萬千青絲隨意散在肩上,身上無一飾品,赤足走在光滑透亮的玉石上,一步一步的朝著中央的玉棺走去。她走的極慢,目光忐忑而期盼。

“哥哥”,女子半跪在玉棺前,她手輕柔的撫摸著玉棺,腦海裏全是哥哥如春風暖玉般的笑顏。

“月兒,這紅豆糯米方糕甚是甜,爹娘都不許你多吃,你莫要告訴爹娘哦”。紅豆糕是哥哥與宰相家公子打賭贏的,又悄悄帶她來假山裏偷吃。但因為姬安歌告密,哥哥被爹爹罰跪祠堂半天,可也是因為姬安歌硬要跟著跪在一旁,爹爹最終無奈作罷。

“月兒,哥哥給你唱歌,你就不怕了”。這是她五歲那年與哥哥偷偷溜出去玩,被雨困在城外一所荒廢已久的破廟裏。哥哥就這樣一直摟著她,一直唱著。直到爹娘派人找到他們。這次爹爹沒有打哥哥,隻是在祠堂關了半月。娘親心疼的直哭,爹爹也未曾鬆口。

突然,玉棺內的男子睜開了眼,衝著她溫柔的笑,還喚她月兒。

女子喜極而泣,正準備推開玉棺去擁抱他,男子卻消失不見了。

轉眼畫麵裏就出現了屍體橫陳,血流成河的府邸,還有年僅六歲的她,正抱著渾身是血且奄奄一息的哥哥,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這時一雙白皙的手伸了過來,他的聲音輕柔,“別怕,來”。

隻見少女抬起滿是淚水的臉龐愣愣的看著麵前這個一身寬鬆的紫袍,不束發亦不係腰帶的少年,她鬼使神差的放下了哥哥,慢慢的起身,突然向他撲了過去,狠狠地咬住他的手腕,滿口是血也不鬆口。

身後的人已經抽刀,卻被少年製止了,他歎了口氣,“你還是不記得我”。

許是他的歎氣,少女身體微微楞了一下,嘴上的力氣也小了許多,少年趁機抽回自己的手,卻沒有看那傷口一眼,而是抬起手摸摸了少女的腦袋。

少女緊張的後退了幾步,眼神警惕而凶狠的望著他。

“哎......”,又是一聲歎氣後,少年身後的人向少女身旁的哥哥走去。

“哥哥”,季月昏的喊聲驚醒了外間守夜的碧璿,她慌忙的跑了進來,看見季月昏額頭上全是冷汗,靠著床邊大口大口的吸著氣,像極了溺水的人。

“小姐,你可是夢見少爺了?”,碧璿替她擦拭掉額前的汗,扶著她躺下,又替她掩好被子。

“碧璿,我……我夢見哥哥醒了,還夢見一個少年,他.....要殺哥哥”。季月昏掀開被子,猛的坐了起來。

碧璿看到此時的季月昏覺得有些恍惚,多久了,小姐還是經常會夢到少爺醒,夢到那一晚。每次這時都會驚慌失措的擔心少爺,以為少爺已經死了。

所以不等她問,碧璿便握著她的手說道,“小姐可不要胡思亂想了,少爺如今在暖玉閣,那裏全是上等暖玉砌成的,奴婢相信少爺的寒毒一定會被清理幹淨的,那時候少爺就會醒來了,小姐又可以像以前那樣在少爺跟前耍無賴了”。

是啊,哥哥在紫陽山裏的暖玉閣呢,她怎麼忘了。

“那我那日是怎麼來王府的”。季月昏揉了揉微微脹痛的腦袋。

碧璿遞了一杯涼茶過去,等季月昏喝完才開口說道,“那日世子和郡主本來是想邀小姐和少爺去天心湖賞花的,卻看到季府都是屍體,而小姐隻是暈了過去,就趕忙將小姐帶了回來”。

“那哥哥呢”。

“聽說少爺是王爺找到的,後來又找禦醫看了是中了寒毒,所以王爺就建了一座暖玉宮來安置”。這話碧璿已經說了無數遍了,但每次小姐做完那個夢都要問,而且每次問完都是一臉茫然。

“小姐,老爺救過王爺的命,他救少爺也算是還了情,小姐你就別多想了”。碧璿扶著季月昏躺下,替她掖了掖被子。

“我沒事了,你出去休息吧”,季月昏斂去剛才的神色,又恢複往常那了無生氣的模樣。

碧璿添了安神香後退到外閣去了。

季月昏閉上眼,卻怎麼也睡不著,那個身著寬鬆紫袍,不束發亦不係腰帶的少年在她腦海裏揮之不去。那日發生的事成了她多年的心結。

季月昏又自己下床,到了一杯涼茶,猛灌了下去,才堪堪平靜了下來。她晃了晃腦袋,將那些事拋置腦後。從枕頭下拿出一枚刻著笙字的青白色玉佩在手裏撫摸。

七年了,沒有這玉佩壓在枕下,月兒夜不能寐。哥哥,月兒好想好想去找爹爹和娘親,可月兒還有你,就不能,就不能去。哥哥說月兒是季家的寶貝,誰都不準欺負,可如今到處是欺負月兒的人,哥哥你卻睡著了,不理月兒了。

季月昏一直低聲的喃喃自語,淚珠不斷地從臉頰滑落。同時她也在心裏發誓:哥哥,月兒窮其一生不惜任何代價都會救你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