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夕川站在阿鯉山脈的最高峰——布羅妲峰上彎著腰,雙手支撐在膝蓋上麵,大口地喘著粗氣。飽滿的額頭上耷拉著一塊已經被不知道是露水還是汗珠沾濕的劉海,剔透幹淨的鵝蛋臉上泛著一絲紅暈,清晨的露珠掛在她濃密俊俏的眼睫毛上。汗珠由額頭滑落到鼻尖,由鼻滴落在布羅妲峰芳香的泥土裏。盡管爬上布羅妲峰比收十個漁網還累,可她依然興奮激動。
她挺直腰板,轉過身子對自己父親端木百納說:“阿爸,你看我也能爬上布羅妲峰了!前兩年你就帶哥哥上來,不肯帶我上來,我心裏可還記著呢!”夕川雙手叉在了腰板上,一股神氣。
端木百納可是被他這女兒給逗樂了,無奈地搖搖頭,手指向遠方,示意讓夕川往那邊望過去。而他自己卻微皺著眉頭,望著腳下的阿鯉王國——一個豐饒的大海島,陷入了沉思。
常年被日曬的皮膚像幹柴一樣緊巴巴地貼在端木百納粗壯的骨骼上,他幹起漁船上的活來利索有力,處事公道,不偏不倚,深受阿鯉海島居民的敬重。在同齡的小屁孩還在沙灘上玩泥沙的時候,他就已經撩起魚竿跟著長輩學習出海捕魚的技能。二十歲就從自己父親手上接過家族的管轄權,同時也接過了與海島生命攸關的吉祥物——阿鯉石。接過了阿鯉石,那便意味著全海島的居民命運都擔負在自己的肩膀上。在管理阿鯉海島事務上,他日夜操勞,一刻都不敢怠慢。
可他現在感覺自己老了。以前從不會覺得累,啥苦活幹完睡一覺,第二天依然還是精力充沛,可是這兩年明顯感覺到自己有點力不從心。他拿起了粘在褲腳上的蒲公英,展開布滿老繭的手掌讓它隨風飛翔,然後自己找了一塊大石頭緩緩地坐了下來,從口袋裏拿出煙草和煙紙,動作麻利地卷出了一根草煙,接著從口袋中拿出的火柴“嚓”的一聲被劃亮了。他貪婪地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再悠悠地把煙氣呼出去,這時候才見著他的眉頭稍微有些舒展開來。
端木夕川現在根本留意不到自己父親的表情變化,她嘴巴微張,目光如炬,顯然是被眼前的景色震撼到了。以前一直都是從哥哥端木晨海口中聽到的從布羅妲峰看到阿裏海島的雄偉景象,如今這真實的景象展現在自己的眼前,簡直比想象中神聖上千倍上萬倍!
阿鯉山脈對麵坐落著馬尾山丘。馬尾山丘底下有一條大埂山嶺隧道,那是端木家族的先輩帶著居民們曆經千辛萬苦修築出來的。雖然隧道路程很短,但是極大地縮短了海島居民通往陸地的時間。走出隧道口,再經過一條大橋,就能去到陸地,也就是別的王國。這是阿鯉海島與外界連接的唯一通道,也是居民們運輸貨物、增加收入的交通要道。阿鯉海島的海產品可是出了名的新鮮肥美!眼前,夕川看到好多車輛正絡繹不絕地趕往阿鯉海島裝載貨物。
阿鯉山脈和馬尾山丘之間的地帶是居民區。居民區兩麵環山,兩麵環海,兩邊的海呈鐮刀狀連接著阿鯉山脈和馬尾山丘。環海的一麵是鯉薩海灘。湛藍的海平麵霧氣逐漸散開,太陽正從海天一線的地方升起,海島的一天總是由海灘上的第一縷朝陽來告知。居民們趁著這風和日麗的天氣便開始張羅著在自己的小平房頂上晾曬魚幹,有的已經搬著小凳子在家門口前編織起漁網來,穿著開襠褲的小屁孩已經玩起了捉迷藏。清晨的海灘恬靜迷人,像一位情竇初開的少女。
環海的另一麵是漁港碼頭。把阿鯉海島從搖籃中叫醒的第一聲應該就是出海捕魚的漁船返回碼頭的鳴笛。打烊的漁船一艘連著一艘地停泊在碼頭邊上,八九成排,整整齊齊。正在營業的漁船則有條不紊地進入或者行駛出漁港碼頭,卸貨交易、打包裝車、加油儲糧、揚帆出海,每一條漁船,每一項工作都在井然有序地進行著。離碼頭稍遠的地方分布著錯落不齊的漁排,像極了一個村落,估計漁民們現在都起床給魚喂飼料了。漁港碼頭岸上的人吆喝著,咧罵著,歡呼著。相比著對麵海灘的安靜祥和,漁港碼頭卻是一片熱鬧非凡。